知,以便迁让衙门。”狄公道:“下官知识毫无,深恐负此大任,只以圣上厚恩,命授封疆。昨日观见之时,圣命甚为匆促,现已择定本月十三日辰刻接印,红谕已经颁发,故特前来奉拜,藉达鄙忱。至地方上一切公牍,还望大人不吝箴言,授以针指。”哪知洪如珍见狄公如此谦卑,疑惑儿子所写的书信不实,此时反不以狄仁杰为意,乃道:“大人是钦命的大臣,理合早为接印。至下官手里公牍案件,自莅任以来,无不整理有方,地方上无不官清民顺。纵有那寻常案件,皆无关紧要,俟下官交卸时,自然交代清楚的,此时无烦大人过虑。”狄公见他言谈目中无人的气象,心下笑道:“我只知道你是个我辈,谁知你也是个狂妄不经的小人,你既如此托大居傲,本部院今日倒要当面驳你一驳。”乃即说道:“照此说来,大人在任上数年,真乃是小人之福了。但不知目下属下各员,可与大人所言相合否?下官自昌平由山东渡黄河,至清河县内,那个周卜成甚是殃民害国,下官昨日陛见圣上,在殿前一一据实参奏他的罪案。蒙圣上准奏,将他革职,不知大人耳目,可知道这班贪官污吏么?大人既自谓官清民顺,何以这等人员,姑容尚未究办呢?莫非是大人口不应心,察访不明的处在么?”
  当时洪如珍听狄公的一番言语,明明有意讥讽,因我当他说了大话,即乃说道:“大人但知一面,可知周卜成是谁处出身?他的功名,乃是张昌宗所保奏,武后放的这县令,现在虽然革职,恐也是掩人耳目,常言道:识时务者为俊杰,大人虽有此直道,恐于此言不合呢,岂不有误自己的前程?”这一番的言语,说得狄公火从心起,大怒不止。不知狄公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三十四回 接印绶旧任受辱 发公文老民伸冤
  却说洪如珍这一番话,说得狄公大怒不止,乃即说道:“我道你是个正人君子,谁知你也与这班狗徒鼠辈视同一类,但有一言问你,你这个官儿,是做的当今皇家里的官呢,还是做的张昌宗家的官呢?先皇升驾,虽为这一班奸党,弄得朝政不清,弊端百出,若是你忠心报国,理合不避权贵,面折廷诤,才是为大臣的正理。而且这个周卜成乃是你的属下,若不知情,这防范不严的罪名,还可稍恕;你竟明明知道他害虐百姓!设若将民心激变,酿成大祸,那时张昌宗还能代你为力么?你识时务,乃是如此耶,岂不是欺君误国的奸臣么?有何面目,尚且本部院抗礼相见?可知做官,只知为国治民,不避艰险,即使为奸臣暗害,随后自有公论,何必贪这区区富贵,贻留万世骂名乎?本部院今日苦口劝你,以后务使革面洗心,致身君国,方是为大臣的气度,百年后史策流传,亦令人可敬。”这一派话,说得洪如珍哑口无言,两耳飞红,过了一会,只得自己认错说道:“下官明知不能胜任,因此屡经呈请开缺。目下大人前来,此乃万民之福也,下官岂有不遵之理?”狄公见洪如珍面有惭色,彼时也就是起身告辞,上轿而去。
  回至客寓,却巧元行冲前来回拜。狄仁杰便将方才这番言语,说了一回。乃即道:“洪如珍这厮,不知自何出身,何以数年之间,便做了这个封疆大吏?看他举止动静,实是不学无术模样。”元行冲长叹了一声,说道:“目今是绿衣变黄裳,瓦台胜金玉了。你道洪如珍是何等人物,说来也是可耻之甚。你我若非受先皇的厚恩,定要罢职归田,不问时局,落得个清白留遗,免得同这一班市侩为伍了。”当时就将洪如珍儿子,拜那僧人怀义为师,送入宫中,以及僧人怀义为白马寺的主持,圣驾常常临幸的话头,说了一遍。狄仁杰听说后,也就长叹不止,说道:“我狄某若早在京数年,这一班狗群鼠党,何能容他等鸱张如此!其初以为只张昌宗数人而已,谁知武后又有僧人邪道。但不知此人,现在宫中,还在寺内呢?”元行冲说道:“现在尚在寺中,若日久下来,难保不潜入宫内了。”狄公当时又谈论了一会,元行冲方才拜别,坐轿而去。
  到了第十三日,这天狄公先入朝,请了圣恩,回至寓中,已是卯正之后。因自己的仆众无多,又无公馆,当时在寓中穿了朝服,乘坐大轿,遮前拥后,来至巡抚衙门,卸在大堂,升了公座,命巡抚差官,到里面请印。所有合署的书差,以及属下的各官员,如此见大人轻减非常,一个个也就具了冠带,在堂口两旁侍立。洪如珍见巡抚差官进来请印,知是狄公已到,随即将王命旗牌,以及书卷案续,同印一并送出去。只听得三声炮响,音乐齐鸣,暖阁门开,巡抚差官披着大红将印放在公案桌上设好,狄公当时行了拜印礼,然后在堂下设了香案,谨敬叩头,三拜九叩首,望阙谢恩。升堂公坐,标了朱笔,写了“上任大吉”四个字,用印盖好,帖于暖阁上面,方才堂下各官,行廷参礼毕,众书役叩贺任喜。
  狄公随即在堂上,起了公文,用六里牌单,加紧命清河县周卜成,迅速来省。所有遗缺,着该县县丞暂行代理,并传知郝干廷同胡大经,王小三子,并被告曾有才,着派差押解来辕,以便讯办。书办将案稿接过,心下甚是恐怕,各书吏暗道:“真是狄巡抚大人,名不虚传,算得个有胆量的人,从未见过,方才接印,便动公事。”提人之事,当即在堂上誊清已毕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