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言,早有元行冲俯伏金阶,向武后奏道:“请陛下先将朱利人斩首,然后再传旨查办。”武后道:“卿家何出此言?他乃黄门官之职,有人不法,闯入朝门,他岂有不阻之理,为何反欲将他斩首?”元行冲道:“臣奏陛下,新任河南巡抚,现是何人?封疆大吏入京陛见,可准其见驾么?”武后道:“孤家正思念此人,前山东巡抚阎立本保奏狄仁杰,在昌平县任内,慈道惠民,尽心为国,颇有宰相之才。朕思此人,虽为县令,乃是先皇旧臣,因此准奏。先授并州参军,未及至任,便越级升用,简了这河南巡抚同平章事。此旨传谕已久,计日此人也应到京。卿家为何询问?至于大臣由职进京,凡要宫门请安的人,皆须在黄门官处挂号,先日奏知,以便召见,此乃国家定例,卿家难道尚不知道么?”元行冲道:“臣因晓得,所以请陛下将朱利人斩首。此时朝房喧嚷,正是简命大臣狄仁杰。因昨日往黄门官处挂号,朱利人滥索例规,挟仇阻当,不许狄仁杰入朝,以故狄仁杰同他争论。朱利人乃是宫门小吏,便尔欺君枉法,侮辱大臣。倘在延诸臣,皆相效尤,将置国法于何地?臣所以请陛下先斩朱利人首级,以警将来臣僚,然后追问从前保奏不实之人,尽法惩治,庶几朝政清而臣职尽。惟陛下察之。”
  武后听元行冲之言,心下想道:“朱利人乃武三思妻舅,即是我娘家的国戚。前次三思保奏,方将他派这件差事,此时若准他所奏,不但武三思颜面有关,孤家也觉得无什么体面,且令三思出去查问,好令他私下调处。”当即向下面说道:“卿家所奏,虽属确实,朱利人乃当今的国戚,何至如此贪鄙?且今武三思往朝房查核。若果是狄卿家入朝见孤,就此带他引见。”武三思知道武后的意思,当时出班领旨,下了金阶,心下骂道:“元行冲你这匹夫,朱利人同狄仁杰索规要费,干汝甚事!你同张柬之请人,平日一毛不拔,已算你们是个狠手,为什么还帮着别人,不交银两?众人全不开口,你偏要奏一本,不独参他,还要参我。若非这天子是我的姑母,见顾亲戚情分,我两人的性命,岂不为你送去!你既如此可恶,便不能怪我等心狠了。早退定有一日,总要摘你短处,严参一本,方教你知道我的手段,随后不敢藐视于我。”一人心下思想,走了一会,已到朝房,果见一小黄门同一大员朝服朝冠,在那里争论。一面说道:“我是钦命的大臣,理应带领引见,为何所欲不遂,便假传圣旨,使我为大臣的不得陛见?”一个说道:“你要想见天子,必须先交例规,方可走这条门路,得见圣上。如不有这个例规交来,纵要欲面圣上,也是如登天向日之难。我不妨说与你听听,你有本领,你见了圣上,我家老爷也不当这个差使了。你若不有银子孝敬,还如此在这里威武么,纵有天大的胆,终不能越此范围。”向前把狄公揪住。狄公只是举朝笏乱打,口中大叫大骂不止。此时武三思正来看见,连忙只得上前来问。不知后事究竟如何了局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三十三回 狄仁杰奏参污吏 洪如珍接见大员
  却说武三思来至朝房,果见小黄门与狄仁杰喧嚷,走到面前,向着狄公奉了一个揖,乃说道:“大人乃朝廷大臣,何故同朝廷的小吏争论,岂不失了大人的体面?若这班人,有什么过失,尽可据实奏闻呢,若这样胡闹,还算什么封疆大吏?现在太后有旨,召汝入见,你且随我进来。”狄公对他一看,年纪甚是幼小,绿袍玉带,头戴乌纱,就知是武三思前来。当时故作不知,高声言道:“我说朝廷主子,甚是清明,岂有新简放的大臣,不能朝观之礼!可恨被这班小人,欺君误国,将一统江山,败坏于小人之手。朱利人那厮以武三思为护符,此乃是狗党狐群,贪赃枉法,算什么皇家国戚?既然太后命你宣旨,还不知尊姓大名,现居何职?”
  武三思听他骂了这一番,哪里还敢开口,心下暗道:“此人非比寻常,若令他久在朝中,与我等甚为不便。此时当我的面,尚敢作不知,指桑骂槐,如此,背后更可想见了。”复又见问他的姓名,更不敢说出,乃即道:“太后现在金殿上,立等观见,大人赶速前去见驾罢。你我同为一殿之臣,此时不知我的姓名;后来总可知道。”说着喝令小黄门退去,自己在前引路,狄公随后穿了几个偏殿,来至午门。武三思先命狄公在此稍待,自己进去,先在御驾前回奏,然后值殿官出来喊道:“太后有旨,传河南巡抚狄仁杰朝见。”狄公随即趋进午门,俯伏金殿,向上奏道:“臣河南巡抚狄仁杰见驾,愿吾皇万岁万岁!”
  武后在御案上,龙目观看,只见他跪拜从容,实是相臣的气度,当即问说道:“卿家何日由昌平起程,沿途风俗,年成可否丰足?前者山东巡抚阎立本,保奏卿家,政声卓著,孤家怜才甚笃,故此越级而升。既然到了京中,何不先至黄门官处挂号,以便入朝见朕?”狄公当即奏道:“臣愚昧这才,毫无知识,蒙思拔擢,深惧不称其职,只以圣眷优隆,惟有竭力报效。臣于前月由昌平赴京,沿途年岁,可卜丰收,惟贪官污吏太多,百性自不聊生,诚为可虑。”武后听了这话,连忙问道:“孤家御极以来,屡下明诏,命地方官,各爱民勤慎。卿家见谁如此,且据实奏来。”狄公跪奏说道:“现有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