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才,他日施转乾坤,当在我辈之上。且在官言官,日前分为僚属,今日是河南抚台,已是敌体平行,岂容稍失礼貌。”狄公谦逊了一回,然后入座献茶。叙了一会寒喧,狄公方才问道:“下官自举明经之后,放了昌平县宰,只因官卑职小,不敢妄言,现虽受国厚恩,当此重任,不知目今朝政如何,在廷诸臣谁邪谁正?”阎立本见他问了这话,不禁长叹一声,见左右无人,当即垂泪言道:“目今武后临朝,秽乱春宫,不可言喻。中宗遭贬,远谪房州,天子之尊,降为王爵。武承嗣、武三思,皆是出身微贱之人,居然言听计从,干预朝政,还有那张昌宗等这班狐群狗党,伤心逆理,出入宫闱,丑迹秽言,非我等为臣下所敢言,亦非我等为巨下所敢禁。目前如骆宾王、张柬之这班老臣宿将,皆是心欲效忠,无能为力之人。眼见得唐室江山,送与这妇人之手,下官前日思前想后,惟有大人,可以立朝廷,故因此竭力保举,想望同心合力,补弊救偏,保得江山一统。那时不独先皇感激,即上天百姓,也是感激的。”说着眼睛眶里不禁流下泪来。狄公听完言道:“大人暂且放心,古人有言:‘君辱臣死。’目前武后临朝,中宗贬谪,既迁下官为平章之职,正我尽忠报国之秋。此去不将那武三思、张昌宗等人,尽治施行,也不能对皇天后土。”说着,也不是从前颜色,闷闷不已。
  谁知狄公存了此意,入京之前,适值张昌宗出了一件祸事,他便照例而行,受了一番窘辱,未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三十一回 大巡抚访问恶棍 小黄门贪索赃银
  却说狄公听了阎立本一番言语,心下也是不平,当时在巡抚衙门,住宿一宵,杯酒谈心,自必格外许多亲近。次日狄公一早起程,辞别阎公,只带了马荣诸人,几个随身的仆众,长亭一揖,径直登程。渡过黄河,已到河南境内。只因唐朝承晋隋之后,建都在汴梁,河南一省,乃畿辅要地。武后虽荒淫无道,也知都城一带,非有一个人才出众、德望泰著的人,不能坐镇,因此命狄公仁杰为河南巡抚。这一日,狄公车马行李,已到境内,当时不便声张,深恐沿路的各官郊劳迎送,那时不但供应耗费,且各地知新巡抚前来,那些奸宄流氓,士豪恶棍,以及贪官污吏,反而敛迹藏形,访问不出。因此只带有仆众数人,在客店中住下。当时住宿一宵,次日命众人在寓所守候,自己只带了马荣一人,出门而去,沿乡各镇,私访一回。
  一日来至清河县内,此县在汉朝时名为孟津县,晋朝改为当平县,唐朝改为清河县两字。这县地界在洛阳偃师,两县毗连,皆是河南府属下。当时清河县令姓周,名卜成,乃是张昌宗家的家奴,平日作奸犯科,迎合主人的意思,谋了这县令的实缺,到任之后,无恶不作。平日专与那地方上的劣绅、刁监狼狈为奸。百姓遭他的横暴,恨不能寝其皮,而食其肉,虽经列名具禀,到上宪衙门控告,总以他朝内有人,不敢理论,反而苛求责备,批驳了不准。
  狄公到了境内,正自察访,忽到一个乡庄地方,许多人拥着一个五十余岁的老人,在那里谈论。当时不知何故,同马荣到了,只听众人说道:“你这个人,也不知其利害,前月王小三子,为妻子的事件,被他家的人打了个半死,后来还是不得不回来。胡大经的女儿,现在被他抢去,连寻死也不得漏空。你这媳妇,被他抢去,谅你这人,有多大的本领,能将这个瘟官告动了?这不是鸡蛋向石卵上碰头么!我们劝你省一点力气,直当没有这个媳妇罢了。横竖你儿子又没了,你这小儿子还小,即使你不顾这老命,又有谁人问你?”狄公听了这话,心下已知大半,乃向前问道:“你这老头儿姓甚名谁,何故如此短见,哭得这样如此利害?”旁边一人说道:“你先生是个过路的客人,听你这口音,不是本地人氏,故不妨告诉你听听,谅你们听了,也是要呕气的。这县内有个富户人家,姓曾,名叫有才,虽是出身微贱,却是很有门路……”随低声问道:“你们想该听见现在武后荒淫,把张昌宗做了散骑常侍,张易之做了司卫少卿。因他二人少年美貌,太平公主荐入宫中,武后十分喜悦,每日令他二人更衣傅粉,封作东宫,这武承嗣、武三思诸人,皆听他的指挥,代他执鞭牵蹬。现在只听见称张易之为张五郎,张昌宗为张六郎,皆是承顺武后的意旨。因此文武大臣,恭维为王子王孙,还胜十倍。这个姓曾的乃是张家的三等丫头的儿子,不知怎样,得了许多钱财,来这地方居住。加之这县官周卜成,又是张家的出身,故此首尾相应,以故曾有才便目无法纪,平日霸占田产,抢夺妇女,也说不尽的恶迹。这位老人家姓郝名干庭,乃是本地良民,生有两个儿子,长子名叫有霖,次子名叫有霁。这有霖于去年七月间病故,留下那吴明川之女。这郝吴氏,虽是乡户人家,倒还申明大义,立志在家,侍养翁姑,清贫守节。谁知曾有才前日到东庄收租,走此经过,见她有几分姿色,喝令佃户将她抢去,现在已两日。虽经他到县里喊冤,反说他无理诬栽,砌词控诉。他只道这县官同他一样,还欲去告府状。若是别人做出这不法事来,纵然他老而无能,我们这邻舍人家也要代他公禀申冤,无奈此时世道朝纲,俱已大变,即便到府街去告状,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