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今投南雄巡检,争奈他妻有千日之灾,叫一真人化作道童:“听吾法旨,权与陈辛做伴当,护送夫妻二人。他妻若遇妖精,你可护送。”道童听旨,同真君到陈辛宅中,与陈巡检相见。礼毕,斋罢,真君问陈辛曰:“何故往日设斋欢喜,今日如何烦恼?”陈辛叉手告曰:“听小生诉禀。今蒙圣恩除南雄巡检,争奈路远,实难行程,又无兄弟,心怀千里,因此忧闷也。”真人曰:“我有这个道童,唤作罗童,年纪虽小,有些能处。今日权借与斋官,送到南雄沙角镇,便着他回来。”夫妻二人拜谢曰:“感蒙尊师降临,又赐道童相伴,此恩难报。”真君曰:“贫道物外之人,不思荣辱,岂图报答!”拂袖而去了。
  陈辛曰:“且喜添得罗童做伴。”收拾琴剑书箱,辞了亲戚邻里,封锁门户,离了东京,十里长亭,五里短亭,迤逦在路道:
  村前茅舍,在后竹篱。村醪香透磁缸,浊酒满盛瓦瓮。架上麻衣,昨日芒郎留下当;酒市大字,乡中学究醉时书。李白闻言休驻马,刘伶知味且停舟。小桥曲涧野梅芳,茅舍竹篱村犬吠。
  陈巡检骑着马,如春乘着轿,王吉、罗童挑担书箱行李,在路少不得饥餐渴饮,夜住晓行。罗童心中自忖:“我是大罗仙中大慧真人,今奉紫阳真君法旨,交我跟陈巡检去南雄沙角镇去。吾故意装疯做痴,交他不识咱真相。”随乃行不动,上前退后。如春见罗童如此嫌迟,好生心恼,再三要赶回去。陈巡检不肯,恐误背了真人重恩。
  罗童正行在路,打火造饭,哭哭啼啼不吃。陈巡检与如春孺人定要赶罗童回去,罗童越耍疯,叫“走不动”。王吉搀扶着,行不五里,叫“腰疼”。笑哭不止。如春说与陈巡检:“当初止望得罗童用,今日不曾得他半分之力,不如交他回去。”陈巡检不合听了孺人言语,打发罗童回去,有分交如春争些个做了失乡之鬼。正是:
  鹿迷郑相应难辨,蝶梦周公未可知。
  神明不肯说明言,凡夫不识大罗仙。
  早知留却罗童在,免交洞内苦三年。
  当日打发罗童回去,且得耳根清净。陈巡检和王吉三人。
  且说梅岭之北有一洞,名曰中阳侗,洞中有一怪,号曰白巾公,乃猢狲精也。弟兄三人:一个是通天大圣,一个是弥天大圣,一个是齐天大圣。小妹便是泗洲圣母。这齐天大圣神通广大,变化多端,能降各洞山魈,管领诸山猛兽,兴妖作法,摄偷可意佳人,啸月吟风,醉饮非凡美酒,与天地齐休,日月同长。这齐天大圣在洞中观见岭下轿中抬着一个佳人,娇嫩如花似玉,意欲娶他,乃唤山神分付:“听吾号令,便化客店,你做小二哥,我做店主人。他必到此店投宿,更深夜静,摄此妇人入洞中。”山神听令,化作一店,申阳公变作店主,坐在店中。
  却好至黄昏时分,陈巡检与孺人如春并王吉至梅岭下,见天色黄昏,路逢上店,唤“招商客店”。王吉向前人敲门。店小二问曰:“客长有何勾当?”王吉答道:“我主人乃南雄沙角巡检之任,到此赶不着馆驿,欲借店中一宿,来早便行。”申阳公迎接陈巡检夫妻二人入店,头房安下。申阳公说与陈巡检曰:“老夫今年八十余岁,今晚多口劝官人一句,前面梅岭,好生僻静,虎狼劫盗极多,不如就老夫这里安下孺人,官人自先去到任,多差弓兵人等来取不好?”陈巡检答曰:“小官三代将门之子,通晓武艺,常怀报国之心,岂怕狼虎盗贼!”申公情知难劝,便不敢言,自退去了。
  且说陈巡检夫妻二人到店房中吃了些晚饭,却好一更。看看二更,陈巡检先上床脱衣而卧,只见就中起一阵风,正是:
  风穿珠户透帘栊,灭烛能交蒋氏雄;
  吹折地狱门前树,刮起风都顶上尘。
  那阵风过处,吹得灯半灭而复明。陈巡检大惊,急穿衣起来看时,就房中不见了孺人张如春。开房门叫得王吉,那王吉睡中叫将起来,不知头由,慌张失势。陈巡检说与王吉:“房中起一阵狂风,不见了孺人张氏!”主仆二人急叫店主人时,叫不应了,仔细看时,和店房都不见了,王吉也吃一惊。看时,二人立在荒郊野地上,止有书箱、行李并马在面前,并无灯火;客店、店主人,皆无踪迹。只因此夜,直交陈巡检三年不见孺人之面,未知久后如何。正是:
  千千丈琉璃井里,番为失脚夜行人。
  雨里烟村雾里都,不分南北路程途。
  多疑看罢僧繇画,收起丹青一轴图。
  陈巡检与王吉听谯楼更鼓,正打四更。当夜月明早光之下,主仆二人,前无客店,后无人家,惊得魂飞天外,魄散九霄。只得交王吉挑了行李,自跳上马,月光之下,依路径而行。在路,巡检知是中公妖法:“化作客店,摄了我妻去,自从古至今,不见闻此异事。”巡检一头行,一头哭:“我妻不知着落!”迤逦而行,却好天明。王吉劝官人:“且休烦恼,理会正事。前面梅岭,望着好生崄峻崎岖,凹凸难行,只得捱过此岭,且去沙角镇上了任,却来打听寻取孺人不迟。”陈巡检听王吉之言,只得勉强而行。
  且说申阳公摄了张如春归于洞中,惊得魂飞魄散,半晌醒来,泪两行下。原来洞中先有一娘子,名唤牡丹,亦被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