奖借力,亦藉阴德功。
    衔结鬼有心,花看杏苑红。
王孝廉家人都道:“毕竟读书有用,当日相公道他腐、道他厌,如今腐出个官,厌出个官来了!”王孝廉还想道:“当日出首,原是臆度,如今这事却真了,我去见知贡举宗伯,看他怎么说?”次日去见,说及前事,要宗伯简举。宗伯道:“兄单单为这纸呈子,弄去了兄自己一个魁,送一个魁与了周兄。当日兄该中魁,学生将兄呈子拿出,留了,于副卷取一卷填补,不料恰是周兄的,兄卷返见遗。这虽是造化之巧,却也是兄欲以攻讦害人,天心所不与,害人自害了!以兄之才,终将大发,还立心要紧。阻他人功名,那知阻了自己功名,不可,不可!”说得王孝廉满面惭悔,红了又白,急收拾起身。
    弄巧乃成拙,攻人适自攻。
    琴书千里去,何面见江东!
  后来,那周孝廉下第,去辞词林。词林先见魁卷内中两篇是他文字,却又不是这相知,问家人,道:“是送在二条胡同,周春元寓。”心下甚是疑惑,一来疑是相知转卖与人,功名大事,岂有不图出身,思量擢钱的?待疑家人私卖与人,这家人是心腹,断不为此。且四篇文字,谁人肯信是关节?肯出钱?及至相见,问及:“前有一字来,兄想未见么?”说起日子,正是周春元因在彼多病,移寓之后,因两下叹息。“功名二字,非人力所能图!我前日为兄作了四篇文字,差人送兄,以为关节,不料兄已移寓。新寓的又是广东人,姓周,所以小价送了不疑。及至小弟避流言,换了房,这文字也不得力,谁知却得力于一纸首状。事之不测如此!”因厚赠他而去。
    数奇不可疗,人且如天何?
    珍重绨袍意,临岐感刻多。
  廷试,周孝廉得个三甲,因座师是个吏科都掌科,力量大,选馆得了个庶吉士。去见先达,规矩拜三次才相见,这词林托言同乡,就相见。因道:“兄经艺中,某某二艺,妙绝!”周庶常也谦词道:“不敢!也是得之记诵。”词林道:“这是学生所构,还有二作。”庶常道:“是晚生先寓城外,后边得一异梦,令移二条胡同杨家,才移得次日,有人送此四艺,不知是老先生所构。”词林道:“此我贻一友,悮以及兄。后亦无济于事,倒亏得同乡一纸首状。”庶常道:“若非老先生之作,得首副榜,亦何以得王同乡之讦而得魁?这皆老先生之造也!”便相谢了。
    锐借丰城宝,光芒烛上台。
    陆剸犀象断,仗此不凡才。
临行,词林道:“此事不可使闻于邻国!”庶常自心缄不泄,两人从此成了最相知。庶常念李通判两次入梦,其间因移居得误送之文,因首状得会魁之擢,移转俱有鬼神,应是其力,遂为他造玄堂,植松柏,置一碑道:“明湖广汉阳府通判李公之墓”。仍为他置祭田,使寺僧收租,以供春秋二祭之费,使他祭祀不绝。
    白骨归青山,若敖鬼无馁。
    报复若循环,感深酬自倍。
  到三年馆散,周庶常止得个才堪风宪,改授北京福建道监察御史,先试御史,管城。任毕,序差江西巡按,不便至家。直至一年任满,得代回家,正是:
    落魄昔儒素,今来已绣衣。
    何如辽海鹤,强半世人非。
到家,所生一子,年已长大。正在议姻,少甚么显宦大僚,皆思系足,名门巨族,愿得射屏。其时,有一个富家,姓李,是个骤发,要得攀高。周夫人嫌他不是宦族,不肯成就。媒人道:“他家祖也曾因恩贡,选汉阳通判,只为作在外边,人少知得,也是缙绅之后。”侍御记起梦中:“我家与君后有姻缘之雅”,竟主张成了此亲。问起他家事,道:“三府死时,家贫子幼,故不能迎归。近十余年来,居积各粤及浙、福货物,渐以致富。前岁曾差人往京搬丧,道:‘有个同乡翰林,为他埋丧’,恐伤风水,因此不复移回。”说来正是侍御婚姻之言,至此愈验。可见后事不出前定。
  后来侍御回道考核称职,又题差浙直巡盐。才入境,到镇江府官接见,那前日轻侮侍御、与讦侍御的王孝廉,连举不第,只得小就,却正在镇江作判,到任得两个月。见时,好生跼蹐不安。
    莫恃少年狂,莫作切齿事。
    风花有骤时,噬脐亦晚矣!
见后思量:“轻薄已是不通,讦告真为狂险,他好何肯忘情?不如趁没有败露,急急抽身,可以免祸!”就抵病出致仕文书。侍御一笑道:“是恐我计较他耳!我亏他一讦得个高魁,也算我的功臣,不该记他的过。”竟批道:“蒞仕方新,正宜鼓励,着即出视事。”汪洋大度,更人所难。
    淮阴诎胯下,邺郡饱老拳。
    至人量江河,长空浮云烟。
  侍御后再差京畿,掌河南道,管觐事,升太仆少卿,直至掌院,固其仁心伟量,有必至也。昔袁了凡先生道:“科第全凭阴骘,一个读书人,不靠着作文讲书,通今博古,朝吟夕呻,以博科第,却靠着放生恤死、救寡怜孤,作舍财功德。这也就是拿了几千两,去买大座师或小主考,以财致身一般。况靠此可执券而取,零星用钱,更比钻营便宜些。却也没个只靠阴骘,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