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、店中料理。家中少长没短,尝叫崔鉴走来,那店中伙计老周,两边支值,有些慌了。见崔鉴来,道:“他有了个娘,那里想你娘?在楼上,你自去问他!”崔鉴冒冒失失走上楼去,只见四个正吃得高兴。崔佑见儿子,吃了一惊,叫住吃酒,他不吃,崔佑领他到胡梯边,叫:“且莫家去说!要的我就着老周打发来。”果然崔鉴到家,竟不说。他只为:
    怙恃总关情,齿牙易成祸。
    且作兜磨坚,以免二亲过。
  当日说比东道省,不如东道却只一次,如今一日三餐;当日妓馆连叫酒不来,也只歇下,如今不醉不歇;当日钱不在手头,要买甚东西还只暂时,如今推不得不曾带来,日日都有差使,恰当不得歇钱,半月十日一回,道娘没盘缠,定要支足,还另外要些孝顺物件。
    具此溪壑心,不特骨髓竭。
  在崔佑着了迷,也只混着过。到是老周恼得紧,他老成人,也不望杯酒吃,楼上也不叫他,还这会子要银子,那会子要钱,迟不得顷刻。店里转不来,人上行钱又逼,那崔佑妆着体面,只叫与他,却那得卖下来?况是魏鸾不晓事,见一时卖不下,称不来,道:“使他钱哩,好官儿不当官儿。”刘耍子攮了一包子酒道:“人撒尿,狗做主。”崔佑也赶着嚷道:“怎开下一爿店,钱也拿不出几个?”那老周甚是不快,道:“一个店,行钱还不来,这厢要支,那边要支,弄塌了,只说我不会做生意,还得与他嫂子说,赶了这淫妇、这干光棍去才是!”
    打散鸳鸯队,分他鸥鹭群。
    借将舌三寸,说动女钗裙。
  那老周走到家中,一五一十,说与王氏道:“两头家伙,店官难当,两边支值,连我也难应。”王氏道:“这怎不早说?”老周道:“前日你哥儿来,我也对他说,还叫他上楼瞧哩。”王氏听了大恼道:“养得他大,他父子两个欺瞒我这没脚蟹。待他回来!”这老周道:“他叫爹娘相打?两边亲,也是没奈何。但只是咱又想起,他热血搭心,娘子去一定赶走了?自古道:脚生他肚皮下,娘子也管不得他许多。他拿钱,咱也拦他不定。不若费几个钱,讨他家来,你须是大,他须是小,可以管得他下,免得两边繁费。”王氏道:“我且去赶他看,赶不断,再做区处。他今日可在么?”老周道:“还在。”王氏道:“这等你先去,我就来!”老周道:“娘子莫要说是我说,只说老周不把盘费。我来,连我也伤在里边。”
    准备河东大吼,破他水面野凫。
  午间,崔鉴学堂里回家。王氏道:“你听父亲,瞒母亲?”崔鉴道:“我实怕父亲、母亲两下淘气,故不说。”王氏先将来打上一顿。
    莫鉴倾杯心,鞭笞不敢惜。
就着他叫了一头驴儿,骑上,竟到店中。老周见了,假意传上楼道:“嫂子来。”刘耍子就顶住楼门,崔佑急忙跑来,拦住胡梯边道:“你来做甚么?”王氏道:“你做得好事!把个娼妇养在这里,倒把俺娘儿两个撇在家里,我来采这淫妇的毛!”崔佑道:“你在家,只要吃用,有得吃,有得用罢了,来混甚么?”王氏道:“混甚么,那有把结发夫妻撇下,在这厢与那歪落骨缠?你在此大鱼大肉,咱在家清水也熬出来。老周这老狗头在这里帮闲、赶嘴不消说了,我看还有那几个忘八羔子,在这里哄他!”老周道:“嫂子,不干咱事,咱帮闲、赶嘴,舌上生个大疔疮。”崔佑道:“通不干你事,去,去!”王氏道:“是咱家的店,他住得,咱倒住不得么?我定打这淫妇子!”“千淫妇”,“万淫妇”,骂个不了。崔佑是要装好汉的,见他骂得没了断,竟将来一掌,这一掌,王氏便满地滚了去,喊道:“打杀人!四邻救命!”一时便堆上一屋人。内中撞出两个邻舍来,道:“崔店官,这你不是!朝日与这娼妇,在这里吹歌唱曲,替这些光棍吃酒吃食,一个儿女夫妻,撇在家下,今日他来,还打他,是何道理?”王氏听了,越在地下滚了喊。
    薄情是夫婿,公道在傍观。
  老同却来收科,道:“嫂 ,罢!这魏鸾姐,是店官舍不得的,你怕他不照管,不若把他做几两银子,留在家里,倒吃则同吃,用则同用,一家一伙,还也省些。”王氏还喊:“不替这淫妇干休!”老周又打合道:“嫂嫂家里不差这个人,你不留他在家,崔店官反要走出来,况且这边吹歌唱曲,邻舍也厌,还同家去罢!”邻舍也来撺掇,竟移了回去。
    不是将鸟入笼,还是引狗入寨。
  果然崔佑借了些银子,又召了些债,与魏鸾赎身,收到家里。这王氏痴心要他做小伏低,爬家做活。不知这些人,他只晓得扯起颡子唱两只曲儿,抬起手弹两个词儿,这翻被窝中干些营生儿,此外也不知粥是怎么煮,饭是怎么做,捧定这孤老同坐同吃,还要嫌这件咸,那件淡,把与他,还又嫌迟。倒似王氏少这婆婆一般,他只纤手不动,王氏好生不忿。
    莫辩尊卑分,谁怜勤苦心?
    鸱鸮能吓风,泪落白头吟。
  倒是崔鉴道:“妈,看爹分上罢。”却又偏撞这不安分的魏鸾、不知好歹、偏心的崔佑。那魏鸾仰着身子,张着嘴,吃罢了,忘了两个人食量好,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