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策曰:“你父将此所旧房屋分与应秋了。”应策曰:“没有。俱未曾有此说。”海公曰:“不要多口。你父曾有遗嘱分关在,正恐伊是个贪财忍心的,故将遗嘱一纸与之,执照分业已定了。”应策见有遗嘱,遂不能争,乃曰:“凭老爷公断。”海公曰:“此屋中所有之物,尽与应秋。其外田园,照旧与你。”应策曰:“此屋止些小物件,情愿都与弟去。”海公曰:“汝父遗嘱之所言,此屋左间埋银五百两,作二十锭,可掘来,与应秋。”黄氏、应秋二人共去掘开,果得银二十锭,有五百两重。应秋始信,是父遗嘱所言。不然,何以知之?海公又曰:“右边亦有五千两,与应秋的。更,中堂后厅,有黄金一千两,可悉取来。”应秋、黄氏二人,得了这多家私,不胜欢喜,向前叩头,曰:“妾母子得老爷明见,为妾作主,老爷万代公侯。”于是,应策见海公正直,不敢争分,遂成弥满,抑感海公之德也。
  海公判
  审得应策,与应秋本同气异母弟也。父以七十,产此幼孩,而义母以一弱妾,使当时临终,而即以家业平分,焉得壮子能容一稚弟弱妾乎?关书独与长子,而画中之豫图,实乃公诒燕之良谋也。今金银屋舍既明,兄弟务宜笃相好,毋相尤,庶存没有光,可慰先人于地下矣。存案示儆,各不准拟。

第六十回 判家业还支应元


  安庆府桐城县,有一姓支名康者,其人家富巨万,屡好积善,一生忠直,但是无子,止生一女,名唤贞玉,嫁与邓景成,支康素爱惜之。时支康年已七十七,自思无子,年已高迈,不能作事,朝夕忧怀;若是无子,吾后绝矣,空图有此家业,必为他人得矣。因之益行阴德。忽一日,一妾名唤莺姑,即有怀孕,支康知之,乃祷祝天曰:“支康年上七十七,未有儿子,吾屡行阴德,思欲得一儿,以传后代。幸今小妾莺姑有孕,乞天怜念周庇,得产一儿,庶吾祀典不绝。天其鉴之。”不觉莺姑身怀已满,产下却是一儿,支康不胜之喜。过了一年,支康忽然有疾,求医不痊,乃知他病不好,思道:吾子仅止一周,尚是呱儿,吾病又笃,若死之后,家赀谁人厮看?岂不被他人占之?不如生一较计,写下一遗嘱,中间包藏几个字眼在内,将家业令吾婿景成看管,哄之用心,庶家业不坏,吾幼子有靠。遂写下遗嘱,令景成至床前与之曰:“景成吾儿,我有一件事,托付与你。自古道,有男靠男,无男靠女。你是半子,我今虽生有应,见他是呱儿未晓,吾恐此多家赀,被他人所占,意欲将这家业,尽付与汝收管,何如?”景成曰:“岳父不必挂虑,吾蒙恩德宏厚,一凡之事,小婿自当看管,不必岳父嘱付。待应元舅日后长大,小婿依然交还他管。”支康曰:“我今现有遗嘱在此,交与你执照。”且为之读曰:“老夫七十有七,生子应元,续接家产田园尽付与女婿,外人不得争执。”景成听读讫,不知其意,止知言外人不得与争,遂以为喜,岂识外人以指他言?就将遗嘱藏起,自去管业。过了几日,支康乃死矣。景成好心殡葬于他。
  其后,景成得了这多家业,将及二十余年,应元已长大,能谙世事,因自思曰:“我父基业,因为我年幼不能管理,悉付景成看管,今已二十余年矣。我今年长,可以掌理,不若托人去说,问他取回,自己收管。遂托亲戚吴隆去与姐夫说,要取原业。邓景成见吴隆来说,应元要与之取家业,心下遂怒起来,乃曰:“那家业是我岳父付与我的,关书契簿将与我了,今何得又问我取?且岳丈说,外人不得与我争,他不是我岳父生的,安得敢来争取!”事久不决,因告之官,经过几次衙门官府,皆不能判给还应元,俱依嘱付之言,断以邓景成,支应元抱恨不已,心不肯休。
  时有一相知者,名蔡正,教之曰:“尔此事已历府县数次,俱不能为你判给明白,今有海都堂,见在苏州府坐,善断异状,极是清廉。不如径往苏州府海公处告下,方能判给还你,不然,则不能也!”支应元依其言,遂往苏州府海公处投告,谓其强霸家业,陷他无倚。海公见其状词,遂面审应元一番。应元口称父丧子幼,权付代管,岂知立执不还。审其口词明白,遂令公牌往桐城县提人去。后郭承领命直至桐城县县堂投下公文,知县遂即拘邓景成与郭承同住苏州赴审。不几日,邓景成已到苏州,投入客店安下,然后人海公府阶下跪着,应元亦至阶下候审。海公问曰:“邓景成,你缘何久占应元家业、田园,立执不还?”邓景成答曰:“小人不曾占他甚么家业,我的家业,是小人外父与小人的,与应元不相干。”海公曰:“应元是支康之嫡血亲儿,尚且无干,你是他女婿,有何相干?”邓景成曰:“小人外父明说了,他不得与我争执,现有遗嘱在证,请老爷观看。”遂将遗嘱致上。海公看讫,笑谓之曰:“你错了,亦是你不晓得读,分明是说‘老夫今年七十七,生子应元,续接家私,田园尽付与’,婿非指,言应元是他亲子,将家业悉付与他也。”景成曰:“他说外人不得争执。”海公曰:“尚不知解外人者,指谁也?应元是他嫡子,岂是外人?你为女婿,方是外人,分明说你为外人也。此句当连上读下,不是家产‘尽付与女婿’,乃是‘女婿外人,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