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上。”
  乃故意作出嗟叹之声。这余氏亦听得明白,不觉动了侧隐之心,便问道:“这位客官,我看你不是这里人,怎么在此长叹?”海瑞道:“小子乃是粤东人氏,只因为有个密友,在此贸易参茸生意,小子特来投他。谁想这朋友于正月间已经回粤东去了。
  小子盘缠用尽,寸步难行,只得沿路访找乡亲,望其念些乡情,少助资斧,俾得藉此回家。今我一路飘泊至此,自忖身上并五分文,又不敢客寓居住,只得在此坐着,但不知今夜寄宿何处也!”
  余氏见他说得可怜,说道:“你在此也无用,倒不如及早前往,找寻个把乡亲,帮你三文二文,也是好的。”海瑞假泣道:“小子亦知如此甚好,但是囊中如洗,怎生行走?况且昨日就没有吃饭,今早起来,又走了许多路,如今觉得身子空虚,竟走不动了。”余氏叹道:“你既是饥饿不起,也罢,随我进去,待我弄饭你食。暂且舍下权宿一宵,明日一早起行罢。”海瑞道:“多谢姥姥,尊姓何名?”余氏道:“我先夫姓周,老身余氏。”海瑞道:“听姥姥说来,姥姥是孀居了。可有几位令郎、令嫒?”余氏道:“有一子一女。儿名大章,在这村前摆渡养生。请问客人尊姓大名?”
  欲知海瑞如何答应,且看下回分解。
 




海公案
第四十八回 黄堂守结连贼魁



  却说余氏怜念海公孤旅无依,慨然动念,遂将海公唤到家中,留其过宿,周济酒饭。当下海公谢了,便随着余氏进了茅屋。余氏提水进来,复来问道:“适间忙了,未曾请教尊姓大名。”海公道:“小子姓钟名生,乃是广东海康人。”余氏道:“原来是个大边省人,不远数千里而来,亦云苦矣。那边小房空着,请贵驾到里面暂屈一宵,少顷茶饭便到。”海公再拜谢之,便随着余氏进内。只见一间小小茅房,正面铺着一张土炕,两边摆了竹椅,壁上有架,上面放着许多枪刀器械,白闪闪的锋利无比,令人心胆俱寒。海瑞想道:“这就是贼人凶器了。”
  少顷,余氏拿了一碗饭,四碟荤菜出来,俱系些珍惜之品。
  海瑞谢道:“多承妈妈厚惠,小子何以报德!”余氏道:“偶尔方便,何须介意?”海瑞便将菜物略用了些,就罢了。余氏道:“你既苦饥,为什么只用这些?难道是嫌粗粝,不堪下咽耶?”
  海瑞道:“我闻古人有云:‘饥食过饱,必陨命。’小子已饿三天,若是饱餐一顿,未免有累,故宁可少食。”余氏笑道:“这也说得有理。”徐徐将家伙收了进去,掌出灯来,放在桌上,说道:“你且在此安歇,明日用了早膳才去。”海瑞道:“今已打搅不安,哪敢再扰尊厨?”余氏道:“行得方便且方便。”带笑而去,把房门反扣了。
  海公坐在灯下,自思:“余氏为人还近人情,可怜其子法外营生,波及其母。将来破案之时,我必格外宽恕,报以一饭之德。但如今坐在这里,也是无用。对着这个客堂有何益处?
  我却来错了。”辗转沉思,愈加烦恼,哪里睡得着?忽见案头放着一札,海公便拿起来看,只见上面有“周大章老兄手披”
  数字。海公便取出书笺来看。上写着:前者接得尊谕云云。但此案现据失主黄三小称,伊夜过渡船,背负纹银七百两,过了对岸时已三更。正行之际,忽闻后面追呼之声,转瞬十余人直至,将彼银子抢去净尽。
  月光之下,惟认得足下面貌。供词坚甚,似不肯于甘休者。
  弟深以彼昏夜搭船,何得独负多银,使招匪人眼目?意欲移重就轻。奈彼坚执不从,以抢为劫。弟实无奈,暂批候访拘追。但此案若以三限期满,不能破获,彼必上控,似此如之奈何?愚见欲烦足下留心,察其出入,乘便刺之,以缄其口。否则赃情重大,必须勒限严缉,深恐上宪添差会营访缉,似有不利于足下。惟祈高裁,弟不胜幸甚!专此布达,并请近安。
  呈大章老兄台鉴关上遥手书海公看了,暗自怒道:“那关上遥乃是衡州知府,怎么反与贼通?不肖劣员,其罪实堪发指!”乃收其书札于袖内,以为他日质证。
  少顷,忽闻扣门之声甚急,海公伏在门里窃听,里面余氏答应,出来开了门。又听得男子之声说道:“什么时候了?如何恁早关门!”余氏道:“又到哪里吃得这等大醉回来?今夜又作出不好事来呢?”那人道:“你且休管,扶我到里面睡罢。”
  余氏道:“你且在草堂上坐着,待我说与你听。”那人道:“且到里面睡了,再说罢。”醉得紧了,就要呕吐出来。余氏道:

  “里面有一位迷路的客人在那里借宿,这时必定睡了,休要惊动他。你且在这里睡罢。”
  大章听了母亲一席话,不觉吃了一惊,说道:“我的房里有许多要紧的东西在内,怎么留过客在里面?”便带着醉,一步一跌的,走到房门口。此际海瑞大惊,听他口气分明就是周大章无疑,又听得脚步响,要进来,此时欲退不得,欲往不能。
  正在惊疑之间,忽然一声响亮,那门被周大章挨倒,连人跌进来了。那余氏便拿灯来照。周大章已爬了起来,不见犹可,见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