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葬父棺柩。继王大喜,说小的孝思不匮,赏了一百两银子,拨定船只夫马给与小的。自那年回家之后,葬了父柩,又没生意经营,日复一日,就把那些银子用光了,依然流落,幸得张居正老爷收录。若说起到安南那里,是小的最熟的路径;二则可为大人致意,或可少报大人恩典于万一,伏乞大人俯赐收录。”
  海瑞听他说得有原有由,笑道:“你本是一个孝子,怎么一时差错,却投在奸贼府中听用,行此不仁不义、悖理逆天之事?好的是遇着了我,若是遇了别人,只恐你今夜就不得生全了。也罢,你若肯改邪归正,随我前去。若是回来之际,却是始终如一,我却荐你一个啖饭之处。若说要随我回京城里去,这却不能的。那张、严等在彼见了你,怎肯相容?你自去想来,如果坚心,方才可应允我呢!”沈充叩首道:“小的蒙大人这番恩典,怎能怀着异心?”乃对天指灯发誓,海瑞方才放心,将他收下。
  次日,海瑞起程,携带着沈充而行,一路上多亏他用心用力的服侍。后人读到此处,有诗单赞海瑞能以正言点化顽劣。
  其诗云:

  石中本有璞,只少切磋人。
  若得良工剖,堪为席上珍。
  凡人皆有性,惯习失其真。
  今得一木铎,谆谆改易心。
  恶念时时改,金言日日亲。
  芝兰同作伴,不觉有香薰。
  试看沈充者,一念作好人。
  毕竟沈充随着海瑞到安南去,可催得贡物否,且听下回分解。
 




海公案
第四十五回 催贡献折服安南



  话说海瑞带领着海安、沈充二人,一路望着安南而来,按下不表。
  再说那安南国番王黎梦龙,乘着父遗社稷,自称继王,有自大之意。往昔每年遣使到天朝进贡方物一次,自这黎梦龙登位以来,便欲妄自称雄,起初十三年还遣官进贡,后来三年竟不来贡。其时有丞相何坤奏道:“伏见国家以来,皆与天朝通好。今圣上欲自尊大,三年不贡,天朝必然见罪,窃料不久当有问罪之师临境矣。”
  黎梦龙道:“孤自蒙祖宗遗下社稷,复赖上天庇眷,物阜民丰,更兼邻国皆惧孤威,莫不前来结好。全赖卿等同心协辅,兵精粮足,即使不贡,天朝谅亦无奈我何!孤不忍久居人下,自非池中之物,卿勿复言。”何坤见梦龙立此心意,也不再言,出而叹曰:“仅得弹丸之地,而遽欲自大,故激大国,是犹欲以卵敌石,安得不破哉!”
  不说何坤嗟叹,再说海瑞与海安、沈充二人,一路兼程而来,到粤西由贵州一路兼程进发,直至南宁。此际,那郡守指挥忽然惊讶,只道他为甚的复来,俱向海瑞问安。海瑞道:“在下来此非为别事,只因安南国三年不贡,奉圣旨到彼催贡,经临贵境,搅扰不安。”指挥道:“大人差竣未几,何以又出远差?”刚峰道:“食君之禄,当报君之恩,何分劳逸?”即欲出关而去。指挥道:“大人车骑到此,岂有一宵不宿即便出关的道理?不佞稍备一杯之敬,伏乞大人赏脸!”刚峰说道:“既蒙大人厚意,只得叨扰了。”是夜宿于关内。
  次日,指挥点了一百名精兵,护送刚峰前去。刚峰道:“不敢相烦。我有二仆服侍足矣。只要十数名挑夫,很够了。”指挥道:“虽然如此,实不放心。今大人既实不欲多人相从,在下只拨三十名,以听驱策,如何?”海瑞见他情意殷殷,只得应允。指挥便选了三十名悍兵相随,亲与郡属官员相送至关外十里,方才作别。犹自千声珍重,万句叮咛。
  海瑞既出了南关,不远就是安南地界了。沈充道:“老爷且在这里驻扎,待小的先到里面说知番王,叫他前来迎接,方才体面呢。”刚峰道:“此去须要小心,必要早早的回信。”沈充应诺了,即望安南城关而来。
  走了二个时辰,已到番城。沈充才得入城,便有许多旧相识问安询好。沈充此时都不暇应接,只顾望着皇殿而来。这日恰好是十五望日,诸番官文武俱到殿上朝贺。这继王对着诸臣办事,故此坐得许久,尚未退朝。沈充恰是走熟的道路,一直而进。那些侍卫都晓得他是继王的家奴,没一个不向他致意询问寒温的,所以并无阻拦。
  沈充一直走到大殿,正见诸臣侍立两旁,继王当中端坐。
  沈充即便趋至案前,俯伏道:“奴才沈充叩见,愿大王千岁!”
  继王开目看见是沈充,不觉喜动颜色,敕赐平身。问道:“沈充,你自别寡人,一去数载,今日却记得回来看看孤么?”沈充道:“奴才自从叩别龙颜,扶父骸骨归葬,幸借大王福庇,一路风和浪静,直抵家乡。葬父之后,即欲回来服侍大王。谁想天不从人,一病三年,终然落魄,不知受了多少奔驰,流到京城。幸遇兵部侍郎海大人收落。又幸海大人钦奉圣旨,前来催贡,小的思念大王厚恩,故特前来请安。”继王道:“什么海大人?”沈充道:“是天朝的官员,现为兵部侍郎。钦奉圣旨,前来我国催贡的。”继王道:“如今现在哪里?”沈充道:“他现在郊外十里坡扎下,特请大王前去迎接圣旨。这位海大人就如宋朝的包龙图一般的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