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,将来意说知。李纯阳道:“不知海公为着甚事,攀扯在下,公可悉其情否?”廷尉官道:“原来尊驾还不知道么?那海主事前日将严相参奏一本,具奏十二款,帝即批发三法司会审,在堂上供出太史来的。我们且到那里再作计议可也。”李纯阳道:“暂容入见妻子一诀。”廷尉官应允。
  纯阳入内见了妻子,备将上项事情说知。其妻莫氏大惊,且泣道:“君家今日此去,可保生回否?”原夹注:莫氏之言是料夫无生还之理,故以此问之,是激烈之语。纯阳道:“夫人莫要悲忧,此去即不能生还,亦无所憾。但我在生一世,只有一子,年尚未冠,一生只有这点骨血,你当善视之,毋负我意可也。”莫夫人道:“夫妻之义,父子之情,自不必说。老爷且自放心。吉人天相,谅亦无妨的。”此时李公子在旁,见了这般光景,道:“父亲不必如此恋恋作儿女态,生死有命,又何迟疑之有?”纯阳听了大喜道:“好!好!有你如此,我死亦暝目矣!”遂出外与廷尉官同到三法司堂上去了。正是:

  忠臣能有忠臣子,强将麾下无弱兵。
  未知李纯阳此去可得生还否?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
海公案
第二十五回 青史笔而戮首



  却说李纯阳听了儿子李受荫一番激烈言语,遂奋然就行,同着廷尉官一路望着三法司衙门而来。廷尉官进内禀知唤到。
  郭秀枝便吩咐,且候明日随堂带质,当下廷尉官将李纯阳带回看守。
  至次日午堂,一干人证俱到,三法司升堂危坐,先带李纯阳上堂。李纯阳看见秀枝在座,叹曰:“我必死矣!”原来郭秀枝与李纯阳同在翰林院时,两不相睦。纯阳最鄙其为人,故相左。当下秀枝见了,分外眼明,俨然问官一般,威福擅作,乃把朱笔来点李纯阳之名,书吏在旁高声喝点。李纯阳心中不忿,也不答应于他。郭秀枝连点三次,只见李纯阳不应,乃怒道:“何物书呆,如此大胆!法堂之上,尚敢如此矫强耶?”纯阳笑道:“实不敢自负,但贱名自殿试传胪之日,经圣天子御笔点过,至今无人呼唤。不虞为你等所呼,大奇,大奇!”秀枝愈怒道:“你自恃为太史,不服王法么?”纯阳道:“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有功受赏,有过领罪,何敢不服王法?但我之名讳,非你得而呼之者也。”
  本茂看见如此,皆难过意,遂从容道:“李太史之言,怕不有理?惟公既已奉勘,不得不如此。”纯阳道:“此是奉旨否?”本茂道:“亦非奉旨,然事有因,故致勾摄太史,何太于过执?且说现在事罢。”因问道:“刑部主事海瑞,冒奏严太师一十二款,奉旨发在法堂听勘,昨已严讯一切。惟海主事不能历指事迹,致使再三研讯,称说一十二款乃从太史家内书籍中检出,不知果有此否?”
  纯阳听了,如梦初觉,方知海瑞私自取了他的密缄具奏,乃道:“一十二款果是严嵩实在劣迹,但不知为海瑞所盗耳。”
  本茂道:“太史身为史官,凡有文武内外臣工以及大内一切贤否之事,均应密缄金柜,何乃疏忽至此,为海主事所盗!忽略之咎,只恐难辞。”
  纯阳道:“严嵩所犯十二款,乃是确据无疑的,故此直书于史册。惟恨一时未曾放入金柜,不虑为海瑞所盗。忽略之咎,固无可辞矣!但严嵩身为贵戚大臣,犯科作奸,不知可有罪否?”本茂道:“太师犯法,自然皆与民同罪,无实据何以为案?太史亦太造次矣。”纯阳尚未及答,只见秀枝大怒,拍案叱道:“你为史官,不稽实迹,动辄秉笔诬捏,罪有应得,你亦知否?”纯阳道:“有无反复,尽属公言,则朝廷可以不必设史馆矣。”秀枝叱曰:“朝廷设立史馆,原以直朴之臣,原以书载那廷臣贤否,岂容你一人在内舞文弄墨,以伤正气也。若不直供,只恐毛板无情,悔之不及矣。”纯阳道:“事属确切,须死不移!”秀枝大怒,便欲行刑。本茂道:“玉堂金马之臣,未曾有受辱者。如果属实,应具奏天子,当明正法。公切不可因一时之怒,辱及仕途,为将来者怨。”
  秀枝怒气未息,叱令发在廷尉看守,吩咐退堂。退入私衙,与二人商议道:“幸喜纯阳不能实指的确,此案似可规避,不知二公之意若何?”陈廷玉尚在无可无不可之间,惟刘本茂不允,说道:“若反史馆之案,则十部纲鉴,皆不足信矣。”独不与联衔会稿。郭秀枝看见刘本茂不允,乃私以陈廷玉名字,联衔具复。其复稿云:

  臣郭秀枝、陈廷玉等谨奏,为遵旨议复事:窃臣等奉敕着三法司勘问刑部主事海瑞参奏太师严嵩一案,臣等遵即会合,秉公确讯。现据主事海瑞供称,与太师向无交往,亦无仇怨。惟太师自秉钧衡之后,海瑞日望其提挚迁秩。
  如是者引望数载,不得迁擢,遂以为怨。故与翰林编修李纯阳谋陷,捏造浮言,计共一十二款,希图中伤之。经臣等再三研讯,矢口不移。旋传李纯阳到质,据称伊与海瑞同乡,更兼同年,梓里之情,故多来往。纯阳自散馆后,改授编修,心意未足,乃向严太师求卓异擢迁侍读之缺。
  而严太师以正言责之。纯阳诚恐有罪,遂思先中伤之,以灭宰相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