骂,如今你却吃苦了。”仇氏道:“怎么累你着了骂语?我却怎么吃苦呢?婚姻大事,岂是强为得的?且说来我听。”李三妈便将严二要他立即还银子的话,备细说了一遍。
  仇氏道:“我家不过是穷了,借他十两银子,他便欲以此挟制于我。这也不妨,自古道:‘讨得有,讨不得没有。’如今我们现在这里开店,又不曾拖他的,任他怎么厉害,也要凭个理性,为什么以此制人?我只不服!就烦你去回复他,说我家欠了他的银子,自然还他。若说是婚姻之事,却不烦饶舌了。”
  李三妈见仇氏说得如此决裂,也不再劝她,带怒而去。见了严二,又加了些说话。
  严二听了不胜之怒,叱退李三妈,自思:“仇氏如此可恶,我必显个手段叫她看看。”便即时走到兵马司衙前,请人写了一纸状词,并那张老儿亲笔借券粘了在内。到署内寻着了兵马司的家人,说了原委。他们当常差的,都是一党之人,便满口应承,说道:“二哥的事,就是弟的事一般。待等敝上人回来的时节,送了上去,批发过了,立即拘来追缴。”严二听了,不胜称谢而别。
  再说这兵马司指挥姓徐名煜邦,原是广东人,由进士出身,现受今职。管门的名唤徐满,当下受了呈状,专待徐煜邦回署呈送上去。少顷,喝道之声来近,果是徐公回衙。徐满即忙相帮下了轿子,入到内堂。只见徐满走到面前,打了一个千,说道:“奴才有下情,要求爷恩准。”徐公道:“有什么事情,只管说来。”徐满道:“是严府的家人严二,因被张老儿赖了他些许银子,故此有个禀呈来到,要求爷代他追理。”说罢,遂将那状词呈上。徐公一看,只见状词上写的是:具禀人严二,现充通政司署严家人。为赖欠不还,乞恩追给事:原小的随主到家,数年以来,叠蒙恩赏,积有银子五十两。有素识之开豆腐店张老儿借去,言定一月还清,每月三分起息,过期利息加倍。此是张老儿自愿,并非小的故意苛求。兹已越五月而不见还。小的家有老母,年届八旬,皆藉此养赡。今被张老儿吞骗,反行骂辱,情难哑息。只得沥情匍叩台阶,恳乞赐差拘追给领,则感激洪慈靡既矣。沾恩切赴大爷台前,作主施行。
  计粘张老儿亲笔借券一纸呈审。
  嘉靖年月日禀徐公看了问道:“这是你的相好朋友么!”徐满道:“小的在京,随着爷日夕巡查,哪里衙门的人不认得的?况且他在严通政衙门走动。闻得这严二乃是嵩爷心腹的家人,求爷赏他主人一个情面,恩准了状子,批准追理。将来不独严二爷感恩典,即严通政亦感爷的盛情,乞爷详察。”徐公听了道:“我却不管得情面不情面的,但我今当此职,理宜主管此事。批准公差唤来,谁是谁非,当堂一讯,清浊分判矣。”遂提起朱笔来在状尾批道:具禀是非,一讯即明,着即拘赴案质讯。如张老儿昧良赖欠,亟应追还,并治之罪。如虚坐诬。
  粘券附词,批发出去。那经承凛遵批语,立即缮稿送上。
  徐公看了票稿,打了行字,仍旧发出。该房即便缮正送进。徐公立时签押讫,发了出去。
  差役领了朱票,即时来到张老儿店内提人。恰好张老儿正在店中打那豆腐皮,突见两个差人手持朱票走进店来,不分清白,只说得一声“有人告你”,便一把扯了张老儿出门而去。
  张老儿不知为了何事,急忙问道:“二位,到底我犯了甚事,你们前来拿我?要说个明白,我方才去呢!”差人道:“你休要装聋作哑!你欠了严二的银子,你却不还,如今他到兵马司衙门告你赖欠。我们大老爷准了他的状子,现有朱票在此,你还推不知么?”
  张老儿听了,方才醒悟,说道:“既有朱票,烦你取来观看如何?”差人道:“你偌大年纪,想必晓得衙门中规矩。快些拿利市来,好开票你看。”张老儿道:“这个是本应的,但这次不意而来,手头未便。烦你与我看了,改日相谢如何?”差人道:“也罢。说过多少才好上账,谅你是欠不得我的。”张老儿道:“区区微意,二钱罢?”二人不肯。又加上一钱,差人还不应允。张老儿道:“官头,你老人家总要见谅。只索送你五钱银子就是。”方才应允,把票子打开,递与张老儿观看。
  只见上面写道:五城兵马司指挥徐,为差追拘讯事:现据严二禀称“小的跟随家主通政司严在京数载,屡蒙家主赏赐,致积有银子五十两。有素识之张老儿,现开豆腐店生理,称因缺本,向小的贷银五十两充本。约以一月为期。兹越五月,屡讨弗偿。张某欺小的异乡旅家,以为易噬。只得匍伏台阶,叩乞拘追给领”等情。据此,除批具禀,是非一讯自明,候差拘赴案质讯。如果张老儿昧良赖吞,亟应追给,并治之以罪。如虚坐诬。粘券附词在案外,合行拘讯。为此票差本役,即速前去豆腐店,拘出该张老儿带赴本司,以凭当堂迅追。去役毋得缓延,藉票滋事。如违责革不贷。
  速速须至票者,原差任德、张成。
  嘉靖年月日承发房呈司行限一日销张老儿看了说道:“是了,这是你们不错的。我与你们去就是了。”于是三人同来到衙门。任德即时具了带到的票呈,里面批了出来,随堂带讯。任德、张成二人便小心伺候,自不必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