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恩,利钱多少,子母一并送还就是。”
  严二道:“我的银子是领了人家来的,亦要纳回利息与那主儿的。只是每两扣下二钱,加三行息,一月清楚。若是一月不能清,偿利就是。”
  张老儿听了,自思八扣加三的银子,如此重利,是用不得的了。只是事属燃眉,舍此更无别法可以打算。自忖不过吃些亏,一个月还了他就是,好过明日吃棒,终然拖欠不得的。且顾了这眼前,宽了一限,再作道理。打定了主意,便向严二道:“这是本应的,但得二先生肯借,我们就顶当不起了。不知二先生肯借我多少呢?”严二道:”你要借么?十两罢。”
  张老儿听得肯借十两,除了几两交纳,还剩得几两充充本钱,一发好得很。便道:“这就是二先生相信得很呢,小老不知将何以报大德?”严二道:“周急之事常有,亦不用你报答,只要你依期交还就是。若要银子时,可即写个借券来,我就有银子给你的。”张老儿道:“小老不晓得怎么写法,求二先生起个稿儿,待我照着写罢。”严二道:“这个使得。”便引了张老儿到房内,自己磨墨饱笔,写了一纸借券稿儿,自己读了一遍,随与张老儿观看。张老儿连忙接来一看,只见上写着:立借券人某,现在某处。今业某生理某店,只因急需,无法挪借,蒙严某慷慨,代挪纹丝银锭十两,每两每月加息三钱。以一月为限,依限子母交还。如有迟误过限,另起利息,并本计算。今欲有凭,立券为照。
  嘉靖某年月日立借券某的笔。
  张老儿看了,却不解得后面这两句。只道是一月不还又与一月利息的意思。随执笔照着写了,一字不曾增减,画了花押,复递与严二观看。
  这严二接了借券笑道:“果然一字不差的。”遂收了券,随在床上枕畔,取了一锭来,交与张老儿手上道:“这是八两头,除了扣头,共算十两。这是上足成色的元丝锭儿,你亲自看过。”此际天然将昏,张老儿略看了一看,便纳于怀中,说道:“好的,你老人家是个至诚的,那里还有伪假的银子呢?”千声“多谢”、万句“蒙情”,出门而去,满心欢喜,一直望店中而来。
  时已将晚,只见妻子怨道:“怎么去了这半天?可怜那府里两个公差又来呼唤,不见你,被他狠狠的骂了一顿。好言语还不肯走,说是堂上十分严催得紧,明日扫数了。若是不纳了这项银子,恐怕带累他们,他们是难做情的。这般说,竟坐着等你同去见官呢。亏了海老爷并两位管家小哥,费了多少唇舌,方才劝了他去。已经约了明日一早清款。你却不知在外边做些甚么,到这个时候才回,却不知家里了。”张老儿道:“你不必操心,我有主意在此。包管明日有银子上纳就是。”不住的微笑,只管叫取晚饭来吃。其妻埋怨道:“偌大年纪,全一些不知忧虑。四处无门可贷,还在那里说梦呢!”张老儿道:“这不是梦,是实话。你不信,我把件东西你看看。”遂在怀里拿出银子来,放在桌上,道:“这都是梦话么?”妻见大喜,也不问银所自来。夫妻大喜,用过夜饭,一宵无话。
  次日张老起来,要将银子到银号里交纳,找回些来充本。
  及至到了银号内,那银号的人看了,说声:“不好的!”把张老儿吓呆了。正是:只因以己忠诚处,今日方知中奸谋毕竟张老儿怎么了,且看下回便知。




海公案
第九回 张老儿借财被骗



  却说张老儿听得那银号的掌柜说银子不好,心中大惊,呆了半晌说道:“怎么见得是不好的?”那掌柜的道:“这明明是夹铅的,外面用银子包皮,这就是不好的,休要强辩。难道我们当了这一辈子库号,还不认得么?”张老儿此际无以自凭,只叫得苦,便三脚两步走出了银号,望着严府而来,要寻严二的晦气。
  比及到得严府,问时,那严二跟随严嵩入朝去了,又不知几时才回。没奈何,只得在对面一家门首蹲着等候。自怨不小心,有了这项银子都不看过,却上了人家的当。倘若不认,这怎么好?又想着严二是个大有作为的人,料然是被人家骗了的,却不是故意与我的。且看他昨日这般好心看承我,他决不肯不认的。只管在那里胡猜乱想,足足等到午时,方才回来。
  这严二随着主子马后,早已一眼看见了他,更佯作不曾见到,随着主子进去了,故意不出来。张老儿是送惯豆浆的,所以府中的人也些许相认得,但逢出来的,便问严二先生在里面做什么?或曰:“他如今现在上面伺候爷的饭,饭毕还要帮爷签押发稿。几多事情,哪里得空闲出来?你要见他,只可明日来罢。”张老儿道:“小老要将一件东西交还与他呢。既是差事不得空,敢烦尊驾代为交与如何?”这人道:“使不得。他的性情是最古怪的,我们同辈差不多都不与他交谈。你有什么东



  西,且待明日当面交与他罢。”说毕,各有事去了。这老儿只得又在门首等了许久,天色差不多要晚将下来,肚中又饿,方才走回店中。
  甫入店门,只听得里面几个公差的声音,在那里大惊小怪的说道:“躲得去的不成么?”张老儿此际无奈,走到里面,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