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等自领兵以来,却不曾与彼交过兵刃。今日事势,元帅何不发书请战,彼岂能忍辱耶?彼若肯出,我等竭一朝之勇气,或可成一世之功,亦未可定。不知元帅尊意若何?”瑚元听了诸将之言,自忖若不请战,何以回报主上?乃即时令中军幕官,立作战书,令人到门下投递。
  那守关的军士接着,即呈与指挥使。指挥使便拆开来看,却是本朝字体,并非番宇。原来南交国俱读《四书》,惟奉解缙而不敬奉孔子,故此能作国家字体。当时指挥使细看其书云:南交国统兵大元帅瑚元谨顿首拜书于大明元戎麾下:窃元奉国王之命,领兵五万,欲将军会猎于关外,以决雌雄。兹驻扎月余,而未曾一睹大阃军容。岂以元军过弱,不足以交锋刃耶?抑将军实有马头不敢向西之意?如书到日,可即示知。如果畏威惧剑,则请即日来降,早献关隘,我主待下有礼。若将军来归,必蒙恩擢,定以元戎加之,此千古一时之功也。惟大元戎察之。专待来命不赘。上致大元戎老将军麾下,瑚元拜订。
  指挥看了,不觉勃然大怒,掷书于地说道:“瑚元何人,敢将此不逊之词前来欺侮!”便问投书人何在。左右答道:“今早番将着人前来致书,守关军兵不敢放入,用麻绳缒木桶于关下,以接其书。那投书人早已回去了。”指挥即持书来见海瑞,备言其故。
  海瑞接来细看,说道:“大人知其意否?”指挥道:“此番人见我军日久不出,故以此不逊之词,前来激怒,盖欲激我军出战,彼则奋力以劫我关隘也。”海瑞拍掌笑道:“大人之言,明如指掌矣。今贼即欲劫我,大人却有何妙策以御之?”指挥道:“大人胸中具数万甲兵,必有良谋,幸祈赐教。若仆则空空如梦矣,切勿吝却。”海瑞谢道:“岂敢,但是为今之计,大人可即批回。待瑞扮作小军模样,到彼寨中探听虚实,并探熟彼之出入路径。若知道便捷之径,则容易进兵了。”指挥道:“番将不近人情,大人若到彼处,恐彼不情,将大人陷害。如之奈何?”海瑞道:“不妨。我命系于天,死生自有定数,何必患之?大人可即修书来,待瑞即去可也。”
  指挥乃立即修下回书,用了印信,递与海瑞观看。只见上写着:大明粤西指挥使谨顿首复书于大元帅瑚元庭下:兹接来书,已悉一切。但本朝素以仁慈治政,所以我太祖洪武皇帝平定八荒,四海来归,何止八十余国。你南交一隅之地,先亦伏阙来顺。我太祖皇帝惠及天下,无不一视同仁。
  故以特予敕玺,封你主为南交国王。历昔至今,皆区区伏德,不敢稍萌异志。迨后该国王某以酒失德,国人怨之。
  你主以商贩流民,诈谲成性,幸得起家,并图大位,年来亦自蠖屈,惟恐我天朝兴起问罪之师。而我世祖皇帝,复特加格外之恩,故免讨逆之众。今你主不知报德悔罪,反敢逞此小丑,意欲跳梁,独不思天朝一十三省,雄兵猛将,何止百万!你乃一隅小国,辄敢与大国抗衡,此真所谓犹欲以卵敌石,安得不破者也!南关金汤之固,谅你辈亦奚能为耶?书信到日,可即弃甲抛戈,早为悔罪,犹可予以自新。倘若执迷不悟,恐大兵一出,你等无遗类矣。统限一月之内,尽行退回本国,上表请罪。如敢违抗,即当帅众来剿。书不尽矣,你意知悉。
  海瑞看了赞道:“大人笔下如刀剑之利。彼等一见,自当碎胆矣。瑞当即行。”指挥道:“大人须要加意提防,幸勿轻入虎口。”海瑞应允,即便取小军衣服换了,带着战书,独自一人而往。
  只见关门已被大石顶住,瑞乃用绳系腰,由城上缒下。既落在关外,即将绳索解脱,望着番营而来。早被伏路番将拿住。
  海瑞道:“我是大明元帅帐下的小卒,奉了本营主帅之命,特来下书与你家元帅的,烦一引进。”
  那个小番把海瑞看了一看,暗自笑道:“这般软弱的军士,怎能抵敌得我们过?所以闭门不出,却原来就为此也。”乃作笑容道:“你家元帅战又不战,只管把守着做什么?这又不是来与你们考文的,怎么书来书往做什么?”海瑞道:“你且休问,相烦通传一声就是。”
  小军遂将海瑞领着带到辕门,时正交二鼓。小卒道:“天色尚早,你且在此候着,待等三鼓报了,我自然与你通传就是。”
  海瑞只得应允,乃取了一锭银子,送与小卒道:“这关外的地方,亏了我们是个本地的兵丁,却不曾得见过关外的光景。如今天气尚早,相烦老兄跟我走遭,看看关外地方的景色,也是好的。”小军既得私馈,也不暇备细查问。正是:钱可通神,财能役鬼。
  未知海瑞观看景色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回 计烧粮逼营赐敕玺
  却说小军应允,将银子收下,说道:“你既当兵,怎么连地方不曾见过呢?”海瑞道:“我们是新充的,食粮不上两月,所以不曾见过这个关外的地方。故特烦老兄引我一游。”小卒道:“虽则引你到外面玩赏一回,不是紧要。但你身上穿的号衣,不合我们军中的样。你可脱了下来,待我将这一件号褂与你穿上,这就可以去得了。”海瑞道:“如此更好。”那小卒遂将自己的衣服换了,与海瑞穿着。随即出了营门,领着海瑞到各处营寨观看,复一一令其指示。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