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即当受戮矣。”说罢痛哭起来。太子亦流涕道:“恩人且当放心,孤当面见父皇,保公不死。”
  说话犹未毕,人报催斩官到了,太子便问是谁?左右答道:“是严太师之子严给事。”原来严世蕃此时已为兵部给事兼刑部郎中了,所以着他为催斩官。当时太子道:“宣来见孤!”左右领旨迎将出来,恰好严世蕃已下了马,将要进厅的光景。官军道:“殿下千岁有旨,着催斩官进见。”
  严世蕃听得“殿下”两字,心中暗忖道:“又遇着了他在此,包管这厮是杀不成的,深为恨事。”只得上厅来见,说道:“臣严世蕃见驾,愿殿下千岁!”太子道:“平身。”世蕃起来,侍立于侧。太子故意问道:“尊官高姓?”世蕃道:“郎中姓严,名世蕃,乃严嵩之子。”太子道:“原来就是相国公子,到此何干?”世蕃道:“臣奉圣旨,前来催斩海瑞。”太子道:“海卿乃是忠良之士,不幸为你父所害。孤家今亲来保他。你且回朝,待孤见了父皇,与你缴旨就是。”世蕃哪肯依从,便道:“殿下令旨,臣敢不遵?但海瑞一犯,乃是奉旨处决,立等缴旨的,臣不敢枉法。”太子怒道:“怎么说是枉法?冯保,与孤赶了出去。”冯保便走来喝道:“不知死活的奸贼,在太子爷面前混言乱语得么?还不快滚出!”骂得世蕃唯唯应命,不敢出声,无奈且与张聪退出厅外,无计可施,又不敢行刑,只得听候而已。
  太子对海瑞道:“恩人且在此少候,待孤进宫见了皇上,好歹讨个情来,只要不死就是。”即吩咐冯保在此陪伴着海瑞,自己领张聪与严世蕃三人,来到朝门下马。太子吩咐二人在此候旨,遂亲自进宫而来。
  恰好帝午睡未醒,张后此际亦在宫中,见了太子回来,急问道:“我儿,海恩人不知如何了?”太子道:“海恩人今在法场,儿已令冯保在彼作伴,特领着监斩官张聪、催斩官严世蕃前来候旨。母后有何妙计,可以救得恩人性命?”张后道:“我亦思之再三。只是皇上未醒,若是醒时,你我母子二人切实哀恳,或者帝怒稍解,则海恩人有救矣。”太子道:“倘若父皇不准,又如之何哉?”张后道:“我有言语,可以料得着的,亦谅皇上可以恩准。”
  母子说话之间,宫娥来禀皇爷醒了,张后便与太子急忙趋近龙榻问安。帝见了太子,便问道:“我儿不在青宫习读,来此何干?”太子跪在榻前奏道:“臣儿有不揣之言,故来冒奏陛下的。”这一奏,有分教:受恩深时还恩倍,方是人间大丈夫。
  毕竟太子所奏何言,皇上准否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三十一回 冯太监笞杖讨情
  却说当下太子见了皇上请问安毕,帝问道:“朕儿不在青宫诵读,到此何故?”太子俯伏榻前奏道:“臣有下情,叩乞陛下恩准,容臣启奏。”帝道:“你小小年纪,有甚事情,只管道来。”太子道:“刑部主事海瑞,不知身犯何罪,致奉旨西郊处斩?臣敢保之。”帝道:“海瑞目无法纪,擅杖宰相,故此正法。几何为他保奏?”太子道:“海瑞有恩于臣母子,故愿保之,以报其德。”帝笑道:“海瑞乃部属一介司员,与儿固风马牛不相及,有何恩德?”太子道:“臣奉旨幽禁,非海瑞苦谏陛下,何得今日父子完聚?实有大恩于臣,臣岂敢作负心人耶?陛下治天下,以仁义为本。海瑞之杖宰相,自有解说。”帝问:“有何解说之处?”太子奏道:“夫宰相与部曹,则职位隔如天壤,下属固不得问罪于上官者,例也。今者犯罪充军,奉旨过堂,则不得以宰相目之也。嵩自仍复一宰相,而瑞则知奉旨之军配犯人也。彼复自恃威权,不遵法度,公然占坐公案,此海瑞故以杖之也。海瑞不敢执法,一任奸臣妄作妄为,于瑞则为谄谀之臣,陛下何所取之?今瑞只知奉旨,不避权贵,执法不徇,此陛下之直臣。陛下有此直臣,正自贺不暇,何反杀之?诚恐后来忠直之臣,望而为谄佞之辈矣!惟陛下察之。”帝被太子这番言语说得心花都开了,自忖:“彼虽年少,而条陈确确正理。若杀海瑞,只恐后来之臣,相将畏缩,若竟释之,则严嵩心必不甘。”沉吟半晌,乃道:“儿且退,朕为瑞宽恩就是。”
  太子谢了恩出宫,复到西郊而来。海瑞跪接,太子一手挽起道:“恩人,救星至矣!”遂将进宫如何哀恳皇上,皇上如何传旨,细细说知。海瑞复谢道:“太子之于瑞,可谓生死而肉骨也。”语毕,人报圣旨到。海瑞与监斩、催斩两官,一齐跪接。只见内侍手捧圣旨而来,立在当中开读曰:海瑞擅杖宰相,罪当斩首。但严嵩以获罪,奉朕敕旨,发往其衙门点名应卯者,非亲任宰辅之比,瑞固不合擅行刑杖。除嵩业已受刑,毋庸置议外,其海瑞照不应律,发廷尉衙门,重杖八十,监禁刑部狱三个月,以警将来。满期,该有司具奏,请旨定夺。嵩着开复,以佐朕躬,协理庶务。钦此。
  读毕,海瑞山呼谢恩。太子即令人松了一应刑具。旋有差官来提海瑞。太子对那差官道:“海主事是孤恩人,今虽奉旨受杖,你等休得故意狠毒。如敢抗违,孤是不依的!”差官唯唯应命。太子即命冯保亲送海瑞前往,并致嘱冯保:“须要看着行杖,如有故意肆狠,即来回我。”瑞复向太子泣谢道:“殿下爱臣之恩,犹如再造。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