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秋收之期,禾稻将次登场,若是抽取他,如何防守相望?倘有失窃,岂不枉了他们数月劳苦?这却使不得。你只管依我去做,不必多言!”
  海安应诺,即到外厢唤起差役,将海瑞的言语,对他们说知。众役听了笑道:“我们在本县,也当了十数年的差,并未曾见代民当过夫役的。不特不会,抑且失了衙门威风。烦大叔代回一声,只说并无例,求太爷另唤民夫就是。”海安道:“便是我亦这般说,怎奈老爷不依,说是恐失农务。你等只管伺候,明日老爷也来相帮我们呢!”众役听说是太爷都帮着牵缆,不敢则声,只得应允。
  次日,志伯天尚未明即便起身,海瑞便来参谒,禀请盘查仓库。志伯道:“贵县的仓库,定然是够足的,不必查验了。
  本爵就要起马了。”海瑞道:“粗粝之饭,亦望明公一饱。”志伯道:“昨夜打搅不安。”即时吩咐起马。海瑞也不强留,相送出了县衙,来到码头。志伯下了坐船,张府家人正在那里乱嚷,说是没有纤夫。海瑞即与海安并差役等一同下了水,把绳头牵着。
  那些百姓看见,齐声道:“岂有此理!本县太爷是我们的父母,怎么都来当人夫,要我们何用?”大家都跳在水里,说道:“父母大人请上岸去,待小人们来牵缆就是。”海瑞道:“你们且去,休妨了大众的农务。”百姓齐道:“父母大老爷说哪里的话来,我们当夫,是应该的,怎么要连累太爷受苦?”
  遂一齐将缆头牵住。志伯看见,急令人传海瑞上船,谢道:“贵县如此爱民,真乃社稷之福。本爵回京,自当奏圣上,升官加级。”说罢,吩咐开船而去,连百姓也不用牵缆了。满城之人,无不赞叹。
  不说海瑞回衙,再说张志伯一路巡察过了,即日回京复命,先将赃物陆续缴到严府。是时严嵩已为丞相加大师,权倾人主。
  当下严嵩唤了来人讯问志伯行径。志伯家人道:“家爷一路都已照中堂的言语行事,有清单豆上。”严嵩即令取来观看,只见:河南省:共得白银五十三万,土物玩器共一百一十二箱。
  山东省:共得白银四十二万,土物玩器共三十九箱。
  浙江省:共得白银三十六万,土物玩器共七箱。
  江西省:共得金条五十八条巡抚送,白银四十万,土物玩器共七十六箱。
  江苏省:共得白银六十万梁太昌送,土物绸缎共一百箱。
  广东省:共得黄金一百二十条关差邹炳春送,洋钟表共一百八十架,翡翠犀石念珠两副、洋货匹头五百箱,白银共七十万。
  其余各省俱是六十万,土物不等。
  严嵩看了大喜。立即吩咐严二,照数收贮,待等志伯复旨后,再为瓜分。
  正是:下虐民和吏,饱填贪壑中。
  要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二十回 圣天子闻奏擢迁
  却说严嵩看了清单,满心欢喜,吩咐家人严二照单查收,且暂贮库,待等张志伯见过了皇上,再作道理。按下不表。
  再说张志伯次日早朝,山呼陛下舞蹈毕,帝赐平身,慰劳备至,问曰:“卿到各省,目所击者,风土如何?”志伯道:“各省粮稻均属平平,人民亦甚安妥。”帝又问道:“天下官吏最关紧要者,即是州县。州县有司民之责,县令贤否,即百姓忧乐所系。卿历各省,曾见有一二最称廉介者最称滥墨者否?
  可为朕言之。”
  志伯自忖道:“海瑞如此刁强,我却引他人京,徐徐图之,以绝后患,有何不可?”乃乘间奏道:“臣奉陛下圣命巡察各省,所过州县,无不悉心访察。山东历城县薛礼勤,贪墨民怨,臣甫入山东之境,即风闻其事。及抵历城,细加详讯,该县供认不讳。臣于审得实据后,即恭请尚方宝剑斩之,民皆称快。
  及至浙江,有署淳安县知县海瑞,广东琼州人,由儒学改任知县,在任廉介,且爱民若子。臣到淳安时,正值旱浅之际,来往船只,皆需牵缆。臣到县时,又值农忙之候。海瑞则免民之役,躬率差役家丁并自己代民牵缆。臣亲自慰谢之。臣见如此天下之大,若能廉介直者,推海瑞一人而已。若以之居侧近禁,必有可观。”帝闻奏大喜,即起吏部缺册观阅,只有刑部云南司主事员缺,帝即将海瑞名字注之册上,敕吏部知照。
  张志伯即谢恩而出,来到严府,与严嵩相见,彼此慰劳。
  三巡茶罢,严嵩笑道:“亲家出此一差,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得如此,可谓能事矣!”志伯道:“在下自从出京以后,一路上巡查而去,莫不心胆皆畏。惟至浙江淳安,那县令十分矫强,与在下抗拒了一番。不知他怎生的厉害,所有沿途收受的礼物,彼亦得知,要与在下算账,险些儿被他弄个不好看。后来只得勉强吞下气去,将多少言语才得开交呢。”严嵩道:“这样可恶的知县,亲家就该立请尚方宝剑诛之!”志伯道:“在下亦是这样想,只因海瑞在县爱民如子,该地百姓敬之有如父母,若遽杀之,惟恐激变。故不得已隐忍之,另寻妙策除之。适才朝见皇上之际,曾以海瑞具奏。天子爱其才廉,即时提了云南司主事。业已敕吏部知照了,不日海瑞来京。那时却伺其短,因而杀之,方为全计。”严嵩听了大喜,即吩咐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