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改元嘉靖,不觉惊喜欲狂,自负道:“嵩自此只忧富贵不忧贫矣!”是年,学院按临,即便进了学。他本来有点小聪明,这一回连捷就中了举。此时一举成名,就有许多朋友资助,竟公然请咨上京。他原籍江西,进京又是捷径,不一月,已到皇都。到了三月初九日头场,严嵩在场内分外精神,三艺俱完。二三场经策,越发得意。
  谁知嘉靖自登极以来,心念严嵩不置,但是无由可召至。
  忽阅各省乡榜,看见严嵩名字在上,乃喜曰:“此人今已入彀。
  我在豫章时,稔悉此人才学,今已得荐,倘此人若进士点状元,朕有赖矣!”时张斌在侧,亲自听闻记之。次日钦点大总裁,帝以目视张斌,即放张斌为大总裁。斌乃吏部侍郎,亦是江西人,以会帝意,故自一到点名之时,默嘱点名官,暗记字号,并知会房师帘官,要首荐严嵩的卷子。及揭晓时,嵩高高中在第九名进士。殿试传胪,亦列高等。到临轩对策,帝大喜悦,钦赐状元及第,即用为翰林修撰,兼掌国子监,一时宠幸无比,暂且按下不表。
  又说海瑞一则误了日期,二则搭的却是货船,从长江而走,比及到得京城,已是四月。眼看不得进场,住在那张老儿的豆腐店中,即欲回家。海安、海雄齐道:“老爷千里万里,经了多少跋涉,方才来到京都。虽则未得入场,今日空回,岂不费了一腔心血么?不如且在这里老儿店中住下,再宿一科,亦不致抱恨呢!”海瑞道:“虽然住在这里宿科是极好的事,但家中盼望,却怎好?”海安道:“不妨。奶奶如今在老夫人府中,如今有老夫人料理,即使十载不回,亦不用挂心的。况且同年李纯阳老爷新点了翰林,也要在京候了散馆,方才回去。在省时,与老爷最称相知的,即有什么薪水不敷,亦可望他资助,决然不吝的。”海瑞听了,自思二人之言也自有理,便道:“如此且宿一科,修书回家报知,使他们免得挂念才好。”遂立时修了书信,就挽了传驿递回粤东,转寄琼南。从此海瑞便在京宿科,就在张老儿豆腐店中住下。
  再说那张老儿本是南京人,只因少年时到了京都来,娶了一房妻子仇氏。这仇氏自嫁到张老儿手上,并未生男,数载之间,产下一女。却也古怪,不知怎的,当那仇氏生产女儿之夕,只闻天上音乐嘹亮。比及分娩之时,只见异香满室。生下地来,却是带着一个紫色包。加以剖开时,却是一女。因见此异,张老儿知此女日后必贵,即也欢喜,全不以生女为恨。及至七八岁,便生得如花似玉。仇氏略知诗书,恰好这女儿又喜的是文字,不去游嬉,却要母亲教她识字。自己取了个名儿,唤做元春。正是:只因生相多奇异,致有椒房宠信恩。
  毕竟那元春后来如何大贵之处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八回 正士遭逢坎坷
  却说元春自幼好随着母亲学习认字。却也古怪,她的母亲不过略识数行而已,惟这元春,不上二年间,竟比她母亲多识几倍字。却这般聪慧颖悟非常,所以俨然一个女才子。每日只管央父亲去买各项书籍以及各家书钞回来细看。不数月,竟会作起诗来。这张老儿看她如此聪明,心花都开了,爱如掌珠,诸事多不敢拗她,虽属小小生意,家道贫穷,然元春说要那一本书看,她便十分委曲,都买了来与她。再不道这豆腐店的女儿,竟堆了一案的书籍。
  其妻仇氏见老儿过爱得狠,常谏道:“我们如此清贫,有了个女儿,只望她做些针线,添补家计。怎么还顺着她混乱花费钱钞?东一部西一本的,买着许多书纸做什么?我当日亦是父母把我贵气,教我读书识字,只望我后来不知怎的带挈她。
  后来嫁到个胡经历,不五年我便做了寡妇。此时父母又死了,哥嫂不情,无奈才嫁了你。如今只落得做一个当炉赁舂的卓文君。看来女子识字,十个中再没一个好命的。今后再休骄纵惯她,还是叫她做些针线,帮帮家用才是呢!”张老儿道:“这是她小儿女的情性,管她则甚?然做些针线亦是正事。你的女儿,你难道说不得她么?”说过之后,其母便屡屡止这元春不要读书做诗,做活帮家才是。这元春听了母亲的言语,不敢不遵,便日里帮着母亲做活,夜里稍暇,仍背地执著书卷,不忍释手的看。
  其时,元春已是十五岁了,海瑞在她店中住的时节,常常见她。然海瑞是正气的人,虽见了这般如花似玉的美女,却也不大留心她。所以元春见了他也不十分躲避。张老儿看了海瑞这样至诚,常道:“我儿,这位海老爷自从到我们店中以来,不曾偷眼看人,不曾说过一句无礼的话,况且又待我们这般情义,只如家人父子一般,你也不必故意躲避了。况且他常在这里住的,要躲避时,奈房子又小,怎么躲避得许多呢?”因有了这句话,元春也就不用故意躲避了。暂且不表。
  再说那严嵩自从得幸,常在帝前供奉。帝惟其言是从,惟其计是听,一时显赫无比,此际已为通政司了。他在京建府第,买僮畜婢,娶了两房夫人,又终日与张志伯在外面卖官鬻爵,广收贿赂。他的家人严二,自称为严二先生,在严府门下很得主子重用,而严嵩亦倚之为爪牙,算得心腹家人。这严二便倚着主子的权势,在外边重利放债,抽剥小民。
  这京都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