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远远鸣锣之声,抬头一看,只见一只大船,高高点起灯笼,远远鸣锣喝号而来。陈爷大喜道:“如今有救命了!”那船来到相近,陈爷高声喊道:“救命!”
  那船上的人道:“哥哥你听见么?水上有人喊救。”一个道:“兄弟,我们问他一声。”一人说:“我去禀了大王再来。”说罢,连忙进舱:“启上大王:前面水中有人叫救。”那大王道:“既然如此,救他起来。”喽罗答应一声,走出船头,叫船家收舵,将船摇近石边,叫道:“水内的人,你要性命不可乱动,我来救你。”陈爷大喜,叫声:“恩人,我在此!”船上人把火一照,看见石上伏着一人,便叫道:“你伸过手来。”陈爷把手伸上,船上人伸下手把陈三枚轻轻提上。
  陈爷衣服扯去了水,把眼望舱中一看,只见中间坐着一人,头上大红扎巾,金风抹额,当中一点火焰;身上穿的大红短短绣龙紧身,外边套着金线镶边战袄;腰边插两把宝剑;足踏乌靴。两边站立十来人,雄赳赳,气昂昂,都是浑身纯锦绣披挂左右,刀枪戟剑,排得明晃晃,光亮亮。陈爷心中暗想:“呀呵!不好了,我看他这个光景,一定是个不良之人。”
  陈爷正在思想,忽听得舱内喝道:“带那水内之人进来!”
  水手答应一声。就叫道:“水内汉子,大王唤你进去!”陈爷见说,只得移步进入舱中,把手向上一拱,口称:“老亲翁请了!”
  那大王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陈爷道:“老亲翁,我乃京中兵科给事陈三枚。”大王道:“你既是官儿,为何落在水中?”陈爷道:“老亲翁,一言难尽,弟乃两榜进士忝在二甲头名,前在山西为四府,后升主事,连转兵科给事。只因忠臣海瑞,奏荆州张府藏匿朝廷国宝,圣上特差弟同了进士周元表来此搜宝。
  弟又会同荆州孙成,将官兵围住张府,搜出四件国宝,回京复旨。船泊此处,不想强人杀下船中,将家丁、兵役杀死。我一时着急跳下水中,不想被水浪一推,打在石上。幸蒙老亲翁垂救,改日必当重报。”
  那大王听罢,登时瞪起两眼珠,喝道:“你即什么搜宝钦差么?”陈爷道:“正是!”大王道:“嗬!你来得正好。左右把他绑了!”左右答应一声,走出两边喽罗十余人,将陈爷拿住,麻绳草索绑得紧紧。陈爷见了这般光景,叹道:“早知如此,不如死在水中,还是干净。”那大王又喝道:“速将他推出斩首!”喽罗忙忙动手来推。陈爷大叫道:“老亲翁,我与你前世无冤,今世无仇,怎么要杀我?望你说个明白,我就死也得甘心。”那大王道:“不必多说,推去斩来。”陈爷心中暗想:“呀!是了。我闻得张嗣修在荆州暗招兵马,谋为不轨。这个强盗必是张居正手下兵将,叫他在江中埋伏。我今落在他手中,料无回生之日。”正押出船头,旁边转出一个副将,忙上前禀道:“大王,我今夜若是杀了钦差,那府中太太、三爷、四爷怎知大王的功劳?依小将愚见,不如带转山寨,拘禁栈房,明日解到府中,悉听太太发落,岂不是好?”大王道:“此言说得有理。左右,把陈三枚放了绑!”一声军令传出,登时把陈爷放了绑,换条铁链锁在舱中。
  大王传令:“将船回去。”水手拨转船头望上摇去。只见远远的一只小船,如飞的摇到大船边,跳出一人,跪下禀道:“小的打听得荆襄标商同钦差学政船只,明日五鼓出关,有重船十余号,真有百万银子在内。特来报明。”大王道:“好呵!赏你一锭银子。再去打听。”探子叩头谢出。不知打劫如何,下回分解。
第十五回 孙娘子婴山解难 沈大王江畔捐躯
  家人叶象利休贞,玉洁冰清自性成。
  解难难中还自解,祸淫福善较来平。
  话说婴山大王沈勇,闻报荆襄标商同钦差学政有十余号船只,即欲前去打劫。心中想道:“久闻标商多是有手段的,又加学政坐船,有兵卒护送,必须点齐四路副将,一同下江抢劫方好。”即时传令喽罗:“随四将下山,先去打劫,我随后便来接应。”四将得令,领了喽罗,纷纷下山而去。
  且说寨中有一位夫人,是被沈大王劫上山的良家妇女。这日,在山中自叹道:“自叹红颜多薄命,夫妻母子各分离。奴家邱门孙氏,祖籍荆州人氏。丈夫邱佐卿,早年入泮,娶奴完亲一载,生下一子,取名喜宝,才得半岁。我只为今年春间去婴山烧香了愿,婴山大王看见奴家十分姿色,统帅喽罗半夜打进奴家,银钱衣服半件不取,单单把奴抢至寨中,强迫成亲。
  奴家誓不从他,便要强奸。幸遇一个同难婶婶苦劝,又兼寨中美女极多,无暇及我,所以至今未曾受辱。但愿夫妻、母子完聚。呵!且住!我方才听得使女们纷纷传说,昨晚大王江中拿一搜宝钦差,锁在栈房,要解去张府请功,谅必性命难保。奴家久欲自尽,不如救了钦差再死,也得瞑目。况且强盗今又下山抢劫,寨中无人,正好行事。”
  孙氏想完主意,忙忙取了锁匙,出房来到栈房门首。只听得里面自言自语道:“苍天,苍天呵!我陈三枚只望水中逃命,谁知又遇强人。如今解去张府,必然性命难保。天呵!不想我这般结果!”孙氏听了,忙开锁匙,推门而入。陈爷正在伤心,忽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