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了人杰,方知这船只是王雄得来。不多一时,弃舟登岸,已是日出东方,一路而来,直至向午时光,到了驿馆。
  此时施公诸人在驿馆中,正拟着人来探问,见他三人均已回转,方始改忧为喜。早有施安送上水来,大众梳洗一回,进了饮食。然后施公向王雄问道:“汝尚天良不昧,记得前情。本院回任之时,代你保举一声,给你个小小官职,也不负你这一番美意。且将这朝舞山的情形以及手下众人姓名,细细道来,本院好命人前去剿灭。”王雄道:“大人有所不知,这朝舞山上并没有什么厉害。所仗的不过这三座关头,平时虽然打劫客商,却多是在别处动手,便是小人从前为他打劫,也是有一无两,故一向地方官俱未得悉。大人现在欲灭此山,必先用计,把这宽河,不得使他拦阻;然后命地方封了船只,由水路攻山,方可得破。不然虽有众位一身本领,也敌不过他。而且他手下朋友甚多,一时号召起来,聚集在山上,那时以主待客,听你如何攻打,未必能够取胜。他山上有这大的地亩,一年不下山来,也不致缺乏。这多是小人身历其境,亲眼看见。大人虽为民除害,也还要三思而行。”施公听了这番言语,正是踌躇不定。只见黄天霸向他问道:“照此说来,如此难破,方才那个用枪的强盗,难道不是本山的吗?此人姓甚名谁?”王雄道:“这人也是强盗,他却不是本山寨主,乃沂州镇那边琅琊道。过去,琅琊山寨主姓王名朗,我们寨主与他至好朋友。从智明到了此间,曹勇也将他请过来了,计议两天,方想出一个主见,令他一个朋友到京干事。”施公与黄天霸听到这里,连忙问道:“你知道他那朋友是谁?到京干的何事?”王雄道:“当时小人也曾打听,只因他们甚为机密,只是打探不出。后来曹勇又叫智明到京打听,究竟这事可办成没有。朱世雄又说:‘他是犯事之人,怕遇见老爷们,不大妥便。’所以自己下山而去。这皆是去年年底的话。不料前日回来,在半路之间便把大人捉住,这不是意外之祸吗。大人若灭此山,须要出其不意方好,不然反中了他的诡计了。”
  天霸听毕,向施公说道:“照此看来,那个案件有几分在这琅琊山上了。但是这王朗十分厉害,手下羽翼众多,一时何能前去?在总兵看来,大人在此权往淮安赴任,然后商议个妙策,破这两座山头,以办那件要紧公事。”施公说:“贤弟之言,何尝不是!但是此去淮安,尚有数日路程,虽然本院赴任,脱离这虎口,无如钦限在即,破这山头,也非一天两日之事。那时羽檄往来,诸多不便!本院何能放心得下?不如身在此间,耽搁数月,候将此事办竣,然后履新,一劳永逸了。”天霸道:“大人既如此说,可知这个驿馆,不能防备许多;设若夜半更深,有那意外之事,在总兵看来,那时如何是好!现在如此如此,不知大人意下如何?”施公听了此言,不禁笑说:“这个主见大可行得。但不过又打扰人家。”此时天霸对施公附耳,施公但笑而已。不知天霸说什么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465回 王头目倾心献策 施漕督虚己下人
  话说施公听了黄天霸之言,随即笑道:“这事也可行得,但不过又要打扰人家。”你道他两人究竟何意?原来天霸见施公不肯先行回任,须候破了朝舞山,方肯回至淮安。犹恐这驿馆之内,不大稳便。曹勇今番受了这大亏,心下定然不甘,事后必着人下山打听。若知施公在这琅琊驿馆,夜半更深,前来行刺,纵有人防备,只可防得一时,不能日夜守候。因思吕云章乃是这地方财主,那里房屋又多,欲请施公到他家暂住数日。
  一则来就近等他破山,二则来可无意外之事,就是他们大众与强人争斗,也可放心前去。故将这话对他说了一遍,又将前晚寻找施公到他庄上,并在沂州镇酒饭馆里面遇见徐德升,以及争中间座位,并与吴球争斗的话,说了一番。
  施公道:“这吴球究是何人?何以也知道本院为山上捉去,莫非是他一类么?”天霸道:“总兵前日也如此着想,后听王雄所言,方知这人是个樵夫,平日并不做强盗,此人本领也还了得。但不知他这信息从何得来?”施公听说,复向王雄说道:“汝既认得这吴球,可知他这人究竟如何?他如不做强盗,本院为朱世雄捉上山去,他又何从得知呢?”王雄道:“大人倒不必如此疑惑,此人的本性,前夜已与黄总镇说过。至于说他得着信息,他每日午后,皆为我们上山打柴,前日定是上山之后,听得人说将施大人捉住,所以他喜出望外,欲去观一观。莫说此人虽是粗鲁,平生专抱不平,若告知他大仁大义,叫他前去,虽赴汤蹈火也不辞。”施公道:“你说他如此好法,本院为国家出力,为民间除害,与强盗种下深仇,被强人捉去,他若稍知大义,理合同天霸等人,将本院救出,方是正理。何为反而欢喜呢?”王雄道:“大人有所不知,所以他成了粗人。他但听曹勇他们一面之辞,平时说大人如何贪赃,如何与绿林作对,将人捉去,所有的家财尽行人己,还要将绿林之家小杀个净绝。因此他听了这话,甚是不平。一听朱世雄将大人拿住,他所以要来看望。在小人看来,此人乃一勇之夫,若能待之以恩,便可听我所用。大人能将他说之归顺,命他诈入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