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说道:“你们二位都不是这般说,我却有一句至公至平的话:没有当日那般雠仇,何有今日这般恩爱。雠仇其名也,恩爱其实也。有今日之恩爱,即断不行再记当日之雠仇。若说打仗一层,我恐从今以后,若有任何人得罪了妹夫,我们的赛妹妹一定帮着妹夫,去与人家打仗的了。我看你们二位,是要防备些,出言不可大意;若触了赛妹妹的怒,说不定他去告诉妹夫,合同妹夫前来,与我等为难。你可知妹夫的本领高强,武艺出众,咱们已闻风先惧了!”李月英道:“你怕,咱是不怕。为什么妹夫初到来,就有些屈情之处,即使赛妹妹唆使他出来,料他也不肯听信。”李秋英道:“倒也未必尽然,假若赛妹妹使出雌老虎的脸来,我那妹夫吓就要吓杀了,还敢说半字不肯吗?”殷赛花听了他们的言语,真是急杀。欲要发作,争奈是个新娘,虽然入赘在家,究竟有些不便;若不发作,实在气不过。忍之至再,只得站起来,向她母亲房内去了。哪知李家两个、王家一个,不肯就罢,还要将她取笑一阵,也就跟了出房。正要取笑,却好殷龙进来。他们三人向来有些惧怯殷龙,当下也就住口不说。
  此时又是中午,外面仆妇又进来,请她们出去吃酒,由是才把那说笑打断。当下赛妹妹才一同出来午饭。外面厅上已摆好了酒席,大家又复入席,欢喜畅饮起来。今日贺人杰却陪了众人吃了许多酒,好一会才筵散。是日就有远路的亲戚,告辞回去。三日已过,所有各处的亲戚皆去,陆续告辞。计全、李昆也就搬到殷龙家住。贺人杰温柔乡里尽得风流,亦颇安心适意,只等度岁以后,打算起身进京;还指望施公奉旨回任,可以免再跋涉,且可在婿乡多留恋几日。哪知事不如愿,不足半月,不但贺人杰、计全、李昆要去效劳供职,便是殷赛花也要帮助乃夫,做一件极大的事;殷家父子,也不免劳力一番,且待慢慢表来,如今将这边搁下。
  再说施公从六里铺动身,夜宿晓行,饥餐渴饮,循途而进。走了十里,沿途并无事件。这日走至直隶大名府界,忽然出了一件大事,几乎丧了施公的性命。你道为何?只因大名府大名县界西南,有一关王庙。这庙亦系敕建的丛林,从前所有住持僧皆是道德高尚,惯守清规。三年前,忽然从外方来了个行脚僧,到这庙来挂单。这庙内住持名唤静性,看那行脚僧恐也甚好,就将他留在寺中供职。那行脚僧名唤无量,却生得仪表非俗,以外面看起来,是个有德行的样子。哪知他奸淫邪盗,无所不为,却会得一身绝巧武艺,惯使一条禅杖,有一百余斤。他外出云游,只拿这禅杖担着物件,外人却不在意。静性将他留在寺中,其先他还循规蹈矩,渐渐的就有些不端,却还不敢在住持面前放肆。不料静性一病奄奄,当因寺内无可靠之人,使之住持;又看着无量外场又好、气概又好,即将寺内所有的一切事件,尽交付他掌管,他即做了住持。静性死后,他也代他穿孝,各事料理,外人看起来,都说他是个有道的僧人;即是本地的人见了他也还器重他。更有一件好处,不但武艺过人,还兼能文墨。平时无事,也常与文人来往,诗酒往还,颇合人意,故传说开了,即是本地的大缙绅,也诗酒来往。他就此一来,交接上本地缙绅,他便有了护身符。先暗暗的将庙内常住的僧人,陆续借端逐退,复又招集了他从前一班朋友,俱是大盗出身。无量见党羽已成,便日渐放肆。先在附近,见哪村中美貌妇女,他无论如何,都要百般引诱,奸宿起来;又去各处暗访,觅到美貌的,他便使人于夜半抢劫回来,在寺内逞其所欲;其至往数十、百里之外去觅,有哪个不愿从的、贞节的,因此送命,亦不知凡几。就是失节妇女之家,虽控告到地方官,亦无从缉访。一二年来,从未破过案。案虽未破,可是他的胆愈壮愈大,愈过愈放肆了;渐渐又使他的羽党往各处抢掠财物,以充庙内的应用。这关王庙的田产虽不甚多,谨小慎微,每年除去开支,还可以稍余。他却挥霍太甚,万万不足。
  这日施公到了大名府界,离城还有十余里,走关王庙后经过,忽见关王庙大殿屋上,卷起一阵狂风,到了轿前;接着庙门口又是狂风陡起,吹得溜溜圆不散。施公见此大风,知道有异,暗说:“这青天白日,云净风微,他处毫无风丝,为何这庙内如此狂风?其中必有缘故。”不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435回 遇怪风驻节大名城 访淫僧私探关王庙
  却说施公见关王庙狂风陡起,知道有异,当命众人即往大名府城暂住。吩咐已毕,施公忙与众人缓缓进城。及至离城不远,又命分头进去,不要惊动府县,只在城内寻一大客店住下,就说是进京的客商,不可说出实话。众皆答应,当即分开为两起,陆续进城,果然府县毫不知道。进得城来,就在热闹市口寻了一所客寓。这客寓名唤吉升栈。施公同黄天霸等人均开了房间,分别住下。外面只说途中相识,搭伴进京,客寓主人倒也深信。晚间,有店小二进来伺候。
  施公与店小二攀谈起来,因说道:“店伙计,你姓甚名谁呀?”那小二道:“小人姓陆,排行第三,都唤小人陆老三。你老尊姓甚?”施公道:“咱姓任。”那小二又问道:“你老贵处是哪儿呀?”施公道:“咱自北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