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人,似觉难容,即不深究,人说本县赏罚不公。若诸公无意吞谋产业,为什么将有病孩童抵塞混充?自然更怕冷,以致本县当堂审问不真。你们存心不善,情理实实难容。本县有心加刑治罪,你们宦家体面何在?族众每名罚米五十石,以备冬日济贫。族长年尊不公,额外罚银百金,为庆贺去世老翁生子之礼,及旌奖王氏贞娘操守之真。限三日把家产归齐。尔等将轿子,合族绅宦,都到刘门迎请节妇、德保,好叫他光宗耀祖,转回家门。至于方刚立嗣,不该逐出孤寡,从今一应家务,概由王氏掌管,永不准方刚经手。如有人不遵者,来禀定夺。”方族人等,一齐打躬,叩头拜谢。
  施公这才吩咐传王氏、刘之贵、王守成夫妇上堂跪倒。施公叫声:“王守成,本县为汝女贞娘,判明泾渭,当日方宅之人,怨你女儿作了无耻之事,你夫妇逼那节妇自尽,险些儿误他母子之命。本当加刑治罪,姑念你因羞辱,实出无奈。你还要怜年少烈孀孤儿,从今必须诸事照前。若是有人欺压他母子,只管来禀本县知道。”王守成夫妇闻听,往上叩头说:“大老爷今将女儿污名洗清,小的就死也安。”施公听罢,又叫声:“王氏,听本县吩咐:难为你泾渭分清,今朝辨白,你心无愧,暂且跟你母舅回家去。三日内家财归齐,花红鼓乐,迎接回转方门,执掌家务,与方刚无干。看他孝你如何,若有不好,立刻赶出。仍与老翁守节,抚养幼子。本县详情,门第增光,流芳万世。”贞娘听罢谢恩。施公又向刘之贵说:“可羡你能识贞娘节操,恩养甥女、外孙,非是容易。总要照常照应他母子。一应家用物,盐行买卖,也须你时刻代伊料理。德保成人,子承父业。他族人若有侵欺孤子寡妇之处,来禀本县拿究。”刘之贵叩谢。
  方敏文心中暗想:草目翎毛,尚且有影,真真奇怪!这定是节成亲生骨血,可见是有屈情。施公见方敏文呆思,就知应验。吩咐:“传方商人上堂。”敏文堂前跪下。施公说:“你看德保有影无影?”敏文口呼:“青天老爷,真正无影。”施公说:“这就是老翁有德,上天不爽之故。小儿健阴之体,赤身亦无妨碍,你将有病孩儿领过来,比德保瘦弱,仅穿夹衣;街上众童都是单衣,就在堂前脱衣一试,立刻分明。”施公说:“人来,你们把各家孩子脱去衣裤,都哄着玩耍。”青衣答应,遵依而行,把病孩子也是脱去。小儿贪吃贪玩,俱都喜悦,不怕寒冷;惟独德保不耐风寒,与他果子银钱俱不要,哭着要穿衣服,口中呼唤妈妈。方盐商合族人等,面面相觑。施公坐在上面摆手,吩咐:“青衣把小孩抱着,与他穿衣服,交与王氏,领在一旁,伺候发落。”
  施公又叫上方家合族之人,说:“你等胡言,无凭无据,又没比例,所以心内怀疑不信。今日当堂试过,有什么不服,只管讲明。”方宅族人闻听,含羞抱愧,面面飞红,一齐打躬叩头,都说:“青天博通古今,明见如神。寒族无知,冤枉王氏贞娘。那知有成阴德,怀下子嗣。从此再不胡行,望父台开恩。”施公听罢,微微冷笑说道:“这等说来,诸公的疑心去了,没有不服之处了!”方宅合族一口同音说:“谢太爷的大恩,给绝户断出孩儿,为节妇洗明冤枉,并无有不服之处。”施公说:“你们不该冤枉节妇有那外事,因家财坏节妇之名。怎知贞娘青春嫁与老者,为他爷娘受过恩德。那料一宿而终。可怜操持,立志不去改嫁,给你方门增光。此乃去世老翁阴功大,使王氏产养后代。你们为家财逐他出来,若非告到本县案前,王氏贞娘之屈,如何得伸?臭名莫洗。你们既系乡宦读书之家,岂不知律有明条,全不想斩宗灭嗣,应该何罪!快快说来,按律定罪。”未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第50回 遵古验寒暑 因节赐旌表
  方家合族之人,听得施公要按律治罪,叫他们自招,吓得魂飞。惟施公又派人押下家族人等,限三日取齐,家产交明。
  各人允纳,俱各散出。
  施公后又差人挂匾额一面,旌贞娘节烈;立刻禀明上司,当堂存案。吩咐退堂,入书房。刑房书吏送来人犯招稿。施公灯下观看,至晚宽衣上床而寝。
  次早,施公净面整衣升堂。放告牌挂出,只听喊冤之声由角门而入,又一人至堂前下跪,说:“小妇人冤枉!求太爷恩准判断。”施公闪目观看:原是一年老贫婆,有五旬上下,身上穿布衣,两眼垂泪。施公说:“你为何事?家住那里?细细说来!”贫婆说:“小妇本姓崔氏,家居城外双杨树。孤儿寡妇,母子务农为生。今年种了几亩田地,每日种灌,结的茄子甚大。实指望卖钱还税,不料被人偷去。儿子因怒染病。不但无钱交纳国税,冬天衣食皆无,只有死路。幸值老爷判事如神,因此前来告状,求老爷拘贼救命!”施公闻听,微微笑道:“你种茄子,近有街坊邻居。所稼种之地,晚间必要巡查。”崔寡妇见问,说:“老爷,小妇的园子紧靠河边,夜间没有巡查,不知那贼来偷去。”说罢,放声大哭。施公说:“贼人不过偷盗茄子,难道连茄根都拔去不成?”崔寡妇说:“他要茄根何用?
  只恐茄子长大,还是来偷。”施公说:“茄子已被偷去,共有几回?据实说来!”寡妇回答:“茄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