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勾引强盗,不知贵府失去多少财物?我想其中必有别情。贤契你可千万实说,不可屈枉无罪之奴。”
  曹翰林见问得真切,料想隐瞒不住,便说:“钦差老大人若问,废员也不敢不从实说来。奈因此事说出,与我脸上无光,老大人休得见笑。前者五月初五日,有人邀我饮酒,原说今夜不回,只因牵挂,故此四鼓时回来。直走到后园,见得小妾房中并无灯烛,听得屋内有打呼之声。废员走到里面问他是谁,猛见一人起来,抱住废员叫周氏。废员吃惊,大呼:‘快来捉贼!’那人一松手,跑出房门越墙而去,家人追之不及。屋内撇上两只鞋。家中众人正忙乱之间,周氏同丫环回来。问她,她说:‘花园内避暑,听得有人乱嚷,方才回来。’使女立时点灯,帐下一瞧,这双鞋正是曹必成的。”施公听罢,哼了几声说:“后来怎样?”曹翰林说:“后来我对小妾冷笑几声,将鞋藏起,恐怕羞名宣扬,有玷门户。我便走到前面书房对灯而坐,越想越恼,事有可疑。又想起白天给周氏一支金钗,废员使人去要,他竟自弄没了。废员想:这金钗没了,鞋是曹必成的,这周氏必嫌我年迈,与家奴私通。越想越是可恼可恨,废员心中动怒,又恐怕传扬出去,故此想一拙计,将小妾处治:就写休书一封,合那双鞋都装在一匣内,叫丫环玉凤送与小妾。
  哪知小妾含愧自缢。废员倒乐其刚强。久闻老大人明镜一般,今日相逢,真乃三生有幸。废员说的俱是实情,并无半句虚言。”
  施公带笑开言说:“贤契那如夫人也必是死后含怨。再想曹必成这件事,未尝无屈枉。”又说:“贵县,你可也听见?”
  知县听得话语不顺,连忙跪倒说:“卑职听见。”施公说:“曹必成,他是勾引强盗打劫主人么?若据来书所断,书上写他杀人,你就叫他偿命,你也不问是杀了何人,尸首现在何处,你这官做的倒也省心。”知县连连叩头说:“卑职才疏学浅,望大人担待。”曹翰林连忙站立,曲背躬身说:“此事实实废员之错,与知县太爷无干,望老大人高抬贵手。”施公微微冷笑,说:“贤契,本院若将此案问清,你难逃无故逼人,误陷家奴之罪。贤契且请坐下。”曹翰林复又坐下。
  施公望知县说:“你速差妥当人去接玉凤,用车接来,一路上勿许惊吓于她。再把曹必成那双鞋带来,晚间要到。”陈知县叩头起身,往外便走。若知如何发落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187回 县主徇情主仆疑忌 总漕折狱生死冤明
  且说施公吩咐将曹必成带下去,立刻退堂,到后厅同了曹步云去用酒饭。酒饭已毕,天已将晚。知县进内回话说:“启禀老大人在上,卑职将玉凤合曹必成的鞋带到。”施公说:“吩咐堂上掌灯,先排班伺候,把那双鞋放在公案上。”施公同翰林来到前面公案旁依次而坐。衙役一声喊堂,排班侍立齐整。
  施公说:“带曹必成。”下面答应,不多时将曹必成带到,公案前跪倒。施公说道:“你的言语,句句有理,并无欺主母之意。
  这里现有你的对证,拿下去叫他自己去看。”关小西拿鞋,放在曹必成面前。曹必成拿起看了看,口尊:“大人,是小人穿过的鞋,为何拿到这里?”施公说:“鞋是你的,为何放在你主母房中?你这还不实说!”曹必成跪爬半步,口尊:“青天大人,此鞋是小的五月初四,穿着街上闲游,偶来一阵暴雨,小人紧跑了几步,将鞋陷入泥中。回到家内,叫小的妻刷洗干净,晒在外面。小的穿着布靴。于次日端阳,家主被人请去,不多时小的也有人请去,就是穿的靴子。一夜未回,次早回来,才知主母身亡,不知何故。及至到县投书,受百般严刑,那时就穿的靴子。县太爷那时当堂叫画招,小的不是就穿着靴子么?这双鞋为何在主母房中,我是一点不知。”施公说:“将他带下去,再把玉凤带来。”玉凤跪倒公案前,下役解去项锁。施公带笑开言说:“你叫玉凤?”下面应声:“是。”施公又问:“你在曹家所做何事!”玉凤说:“小人是曹家的使女,伺候周姨娘不离左右。”施公点头,又说:“你在主母处伺候,前者五月初五,你老爷有支金钗交与汝夫人,此物不知有无?你主母自缢的情由,要你从实说明,不得错误。”
  玉凤见问,说:“大老爷在上,小婢最不会撒谎。我家老爷也在这里。本来他老人家在我周主母身上也太过宠,有点应时新鲜物件,必要买来与他先吃。衣裳就不必说了,皮棉夹纱单,有数十箱。首饰各样俱全,也有数十个匣子,还不够带吗?
  那天端阳节,不知哪里打了一根金钗,他自己拿着,来到花园凉亭交与姨娘。姨娘接过放在桌上茶壶内。那一天因花园中穿廊的栏杆坏了,叫个木匠收拾。赶到晌午天气,木匠直是嚷热,被我主母听见,遂问我家老爷,把这香亭饮赏他点喝。老爷答应,就叫小婢给他送去。小婢不知,就着拿那有金钗的茶壶泡满了送去。那香亭饮是解暑去热的,我老爷早已给姨娘预备了好些,那时小人给木匠送去,说是周姨娘赏的。随后老爷合同姨娘手拉手儿回房去了。那日晚间,我家老爷说是人请去,大料今夜不能回来。到晚上老爷不用跟人,自己去了。赶后主母来叫我跟她到花园避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