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哪里来的。原来盐院德老爷早有谕帖传到,如施大人来验船,叫关上人役一同伺候,故尔一见施公轿住,众人声扬:“天津关的德老爷家丁人役给大人叩头。”施公带笑说:“又劳你们,回关上去罢,各治其事。”众人答应,复又叩头,方才起去退后不表。
  再说重运、空运十名千总,各有私心,早已上了船,各人嘱咐各帮:须要听大人吩咐,要是怪下来,无人敢担。船户亦自面面相觑,揽头微有忿色,亦言不出。你道此弊如何至此?
  属下人皆是作官当差的,皆知王法,一则揽头最是祸苗,无他不行,有他便是,挑搏逞能,从中取利;二则运粮官亦各愿本帮先交先回,兼有私弊,故意纵容。一概是自逞私心,而网其利耳。今日见了施公,素知其刚直,又好私访,又有圣旨敕令,如皇上亲自到此一般,因此皆是毛发悚然,静等大人吩咐。大人轿到站住,每一喊:“来人!”两个人便一齐轿前跪倒,自己口中报名:什船、什号、什旗下,“叩大人天喜!”一片声音振耳。施安招呼:“平身。”众旗丁叩头起身,退入船中。施公吩咐:“唤张捷、贡士隆前来。”头里传嚷一片声喊。只见重运、千总两员急趋轿前,俯伏跪倒,连连叩头。施公说:“这两只船因何并行?”千总口尊:“钦差大人,这两船并行,实有个原故。他来已有数日,皆因两不相让。请讨示下,令他让路。”
  施公说:“谁先到的谁先走,哪个不遵,拿他问罪。”贡士隆忙道:“是苏州船先到。”张捷跪爬半步,口尊:“大人,千总杭州的帮,先到关口,住下一盏茶时,他们的船才到。”施公闻言,断喝说:“咳!满口胡说。在本院面前还敢如此抵赖!不用说了,你们分明是私贿,哪有王法?”便叫:“人来!”衙役跪倒二三十名听令。吩咐:“先将这两名千总各捆打二十。”青衣上前按倒。贡士隆声声求饶,大人只做不闻。军士举起军棍,一五一十,只打得血溅浮桥。打完放起一旁下跪;又把张捷照样行事。一并打完放起,轿前跪倒谢恩。
  施公又吩咐黄副将招呼苏、杭两帮,谁先到的先走,后到的算争,如敢故违,罪加一等。黄天霸高声嚷去。声犹未了,只见船上蹿出两个人,手执钢刀,一人嚷:是苏州帮先来;一人嚷:是杭州帮先到。一个就说:“你们烦了总漕来,也不管事,还是照旧例,谁杀得过谁先走。”一个就说:“你们弄了钦差来压派我们。咱们有例不增,无例无减,还是杀败了的在后。”
  两个人越说越近,赶到面前,各举钢刀,呐喊如雷。施公在轿内看的明白:双刀并举,门路不一,都是贴身汗褂,薄底快靴,身材雄壮。施公看罢时,认得是神弹子、白马二人,好生得畅快,知其假意争战。施公看得目呆,忽听李昆说道:“太爷受的苏州聘,到此争帮来显名。未曾与我动手,也该访访神弹子的名头,江湖之中哪个不晓?若知好歹,让我先过去罢了,倘若不肯,管叫你尸丧江河。”李七侯微笑说:“李昆,你也曾晓得我白马李的名么?天下谁人不知?哪个不晓?倘你稍知时务,我劝你早早回去,让我帮先行,是你万分之幸。退则死于钢刀之下,后悔也就晚了。”公然满面含嗔,二人复又动手,你来我往,翻上翻下,远接近迎,钢刀闪闪,真是杀得好看。不知如何拿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184回 李公然船头重义 何路通水底轻敌
  且说那张捷、贡士隆满心怨恨,站起来观看船头打仗,正愿船上人不服。他心中暗想:看他麻脸如何办事?猛听得施公轿内高声喊道:“人来!”只听面前有人应声而至。施公说:“你俩把船上的人拿来。”那人答应,大踏步走到河边,喊道:“那船头两人休得动手!我奉钦差大人命令,要把你们拿回,问把持之罪。”李公然、李七侯闻听此言,一齐住手。各人站在各人船头之上,手内擎刀望下一看,原来是黄天霸、关小西。
  神弹子说:“什么钦差,也管得我的事?要来拿就比比武艺,若是胜我,我就永不想这宗邪财。”小西、天霸二人闻听此话,不由大怒,高声喊道:“好无王法的野人,如此大胆!”说着赶紧几步,纵身上船。两岸观瞧的一齐喝彩。这关小西直扑神弹子;黄天霸手执钢刀,望七侯说道:“象你这无法五天,真是大胆!皇粮是当今用的。把持漕粮,罪过不轻。总漕大人现在此地,还敢无礼?将你拿住,必是割头。”李七闻言说:“黄天霸别小觑我等,看刀来!”劈面就是一刀,天霸随手挡开。只见刀架刀迎,咯当当响不住声。关小西合白马李,也在那边动手厮杀。真是将遇良才,直战了有一个时辰,胜负未分。
  猛见杭州船舱中蹿出一人,手使李公拐,帮助李七。这苏州船舱也走出一人,手使亚靶枪,来助神弹子。两岸上人山人海,一齐乱嚷,说是:“不好了!不好了!船上又添了人。这跟随大人的,恐怕不能取胜。”议论纷纷不一。且说施公看得明白,吩咐:“再去两人把船上匪徒拿来!”郭起凤、何路通一声答应,飞身上船,一涌跳上船去。郭起凤在苏州船上,截住了蒋门神,铁尺挡住亚靶枪;何路通上了杭州船,与侯花嘴交战,钩枪拐挡住了李公拐。共是两对假战,四个真战,八人分在两船头上。先表那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