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今到贵郡暂住馆驿,为的查明案件,好进京面圣。大约众位无甚过犯,少不得要查看查看。钦限紧急,不敢久停,明日要进京交旨。”
  众官闻听,一齐答应说:“遵大人示谕。”言罢,众官吩咐书吏,预备各处案卷,送至大人案前。施公将案卷看了一遍,留神细查,不过是奸情盗案、窝娼聚赌、行凶肆掠,杖斩绞犯,军徒枷号,判断明白,并无存私之处——哪知州官与书吏暗定诡计,以哄施公。贤臣看罢,又查钱粮地亩,从头至尾,瞧了一遍。来到库内查验银子数目,分毫不差。施公连连点头赞说:“到底是列位贤契作官清正,本院进京面圣,一定保举升官。”
  众官闻听,不敢怠慢。忠良总惦记昨日作的恶梦,并未查出梦中之情,老爷心中不悦,眼望众官开言说:“此郡可有一人姓罗,名叫如虎,又叫如鼠。众位可曾闻之否?”众官听了,一个个眼望钦差,似聋似哑,都不作声。景州知州想罢,哈着腰儿赔笑,口尊:“钦差大人,卑职查此郡,城里关外,并无姓罗有名之人居住。若有,卑职不敢在大人台下隐瞒。”州官说罢,贤臣心下暗自沉吟说:“州官此话,大有情弊。他说城里关外,并无姓罗之人。须得如此这般,才能得其真情。”想罢叫道:“贤契,本院此问,也无关紧要。明日本院就要进京面圣,一定保举贤契升官。”言罢吩咐搭轿。内司传出话去,登时外面齐备。大人站起身来,往外就走。众官一齐送大人上轿,登时来到馆驿下轿。贤臣进厅归座,吃茶用饭毕。复又献茶。施公手擎茶杯,眼望施安说:“我今有个主意,必须如此这般办法,庶可得梦中之情。”要知怎样,且看下回分解。

第141回 主仆闲谈说梦景 贤臣改扮访民情
  话说施公要亲身出去私访,访真再议。长随说:“老爷,小的请问怎么就知是城隍、土地前来指教呢?”施公说:“我的儿,你听我分解:那梦中的老者,合那一位官长说,若问他们的姓名,临走留下四句偈言,本院记得明白。他说斜土旁边加一成字,岂不是城池的城字?王字头上加一白字,岂不是个皇字?十一凑起来,是个土字。土也并起来,是个地字。这明明是‘城隍、土地’四字,何用详解。”施安说:“既是城隍、土地前来托梦,何用私访?一来钦限甚紧,二来黄、关二人并未回来,谁保老爷同去?万有一个差错,那时如何?”施公说:“本院此去假扮,何用跟人?人多反为招摇。再者,既秉忠心,为国救民,焉怕是非。尔亦不必多言,快把此处人的衣服找几件来我用。”施安知道老爷的古怪性情,只得答应,走去问馆夫借衣不表。
  且说贤臣打发长随出去,自己找了一块白布,提笔写上几行字,两头用竹竿绷紧,卷起来,掖在腰中。施安借来衣服,老爷连忙打扮停当。幸喜此驿有个后门,无人把守,老爷先行,施安瞧了瞧院内无人,这才一同出厅。至后院门首,老爷低声吩咐施安说:“我儿,本院出去私访恶人,或虚或实,天晚必回。若晚晌不回,就有了事咧!也不必叫众官知道,等黄天霸、关小西到来,叫他们去找本院。再者,我去之后,你传出去就说本院有病,众官一概免见。千万嘴稳要紧。”言罢,施安将门开放,老爷出门,吩咐仍将门闭好。
  老爷出了馆驿,不知准往哪里去。此时正是冬月光景:一片荒郊,树木凋零,草都黄败,朔风透骨,冷甚冰霜。忠良不由点头,是为除暴安良,受此辛苦。倘能拿住恶霸,救出良民,即受此惊惧,也不负康熙老佛爷重用之恩。老爷想罢,强抖精神,不管南北,信步而走。当时出城,更觉凄凉。老爷出馆驿时候,天才晌午,此时已交未申。走了五六里地,浑身又冷,腿又酸疼。忽见眼前一座院落,外门宽敞,门墙高大。两溜门房如瓦窑一般——住的仆人、佃户。那大院砖砌围墙,青灰抹缝,四边角楼,高耸碧空。往北抬头一望,盖得更觉威风。三间一明两暗,露着窗户高台阶子十多层。大门外一对黑鞭子,挂在门首。两条懒凳左右分排。因为天冷,无人在门房存身。
  贤臣看罢,暗说道:“这所宅子,不象民人富户,定是前程不小,不亚都中王侯公卿。不知住的何等之人?施某倒要访他一访。”想罢信步而行,来至门前,往里观看。忽见由门房出来一人,穿着一身布衣,长了个横头横脑的。他把老爷打量了打量:见爷穿着翠蓝布棉袄,老青布棉褂,白布棉袜,油底的布鞋,头戴一顶宽沿儿老样毡帽。瞧模样:麻脸歪嘴,萝菔花左眼,缺耳,前有个小小的鸡胸,后有个凸背,左膀短,走路还带着踮脚儿。又见他手擎着一块白布,宽有一尺,长约二尺,两头竹竿绷紧,上面写着几行大字,几行小字。这人并不识字,一声大喝说:“那小子探头缩脑的做什么呢?”
  却说贤臣暗恨在心,忍气吞声,假意赔笑说:“愚下乃行路之人,从此经过,颇晓的些风鉴相法。看贵宅大有风水,将来必出将相之才,故在此看。”言罢,把身一躬说:“休怪,休怪。”回身就走。那人不管好歹,竟不容情,赶上去抓着领子,把老爷揪了个趔趄,几乎跌倒。口内说:“回来罢!大哥哪里溜啁?闹的是怎么花串儿,你又会看风鉴相地,我们这里,又有风水咧!看你这嘴巴骨子,分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