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旬日,舡至建宁通都桥下,徐二十却翻了脸皮,手中抱了儿子,要艾氏同他上去归家。艾氏不知来历,徐二十便将大拳打来,便把路十九揪住说:「你怎么奸我妻子,哄弄他变了心肠,是何道理?」喊叫地方,地方俱来究问缘故。路十九说:「这是浙江人,搭我舡的,今日骗我妻子,说是他的。」徐二十曰:这个是江西人,平白在舡,哄弄我妻子与之通奸,如今遂不睬我。」地方曰:「难凭你二人说。府中郭爷决讼,极是明白。」即将二人送至府中。适值郭爷坐馆,地方即带二人进禀曰:「小的是通都桥地方,见这两人在舟中厮打,争取妻子,喊叫地方,小人恐怕打伤人命,故此解到爷爷台下申究。」郭爷问曰:「尔二人怎么相争?」徐二十诉曰:

  「小的是浙江兰溪人氏,在于福建福宁州做客。娶得艾氏为妻,三年生子丑儿,年已岁半。不料此人亦在福宁州作客,终日在店,往来甚密,妻子被他哄奸。在舟又搭我舡,妻子一发与他好合作一路,反把小人来打,不认我为夫。平空骗去,情理何堪?望乞老爷作主,万代感恩。」

  路十九诉曰:

  小人弋阳人氏,在于福宁州作帽营生,积银二十余两,赘入艾俊家为婿,凭媒吕荣说合,夫妻已经三载,子已岁半。前日因父病重促归,讨舡竟至福州,上岸买货。回遇此光棍,称能算命,舡家利其舡钱,搭他同舡,小人不自提防,舟中无分尔我。今至爷台,不料他起此枭心,白骗我妻。有此不法,从古未闻。恳乞爷爷捞救小人,惩治刁棍,万代感激!

  郭爷曰:「据你两人口词,江刁浙诈,实难准信。且从舟中拘得妇人来问。」不一时间,拘得妇人到台。郭爷问曰:「两夫争妻,尔可从实说来。」艾氏曰:「小妇人凭媒吕荣,嫁与路十九为妻,经过三载。闻得家中公婆有病,回归看视。来至福州,冤遇此光棍搭舡,旬日之间,言语无忌,饮食同席。不想到此,陡然说是他妻子,平空黑天,望乞老爷电察。」徐二哭告曰:「小的妻子,三年与路十九心情厚了,故不认小的。爷爷且把一小事来证,此妇若是路十九的,他说妇人身上那里有疤痣?」路十九曰:「我妻结发三年,那里有甚疤痣?」徐二十曰:「小的妻子左乳下有一黑痣为记,乞爷爷究验。」郭爷着门子一看,艾氏左乳下,果有个黑痣。徐二十即将妇人骂曰:「我抛家做客,明婚正娶,取尔归家,接绍宗友,尔反爱上别人,抛开亲夫,是何道理?」路十九与艾氏,都说光棍不过,放声大哭起来,只叫「爷爷作主」!郭爷思想半晌,叫把三人监作三处。即吩咐承发房,写关文到福宁州,关得艾俊夫妇,及男艾节、媒人吕荣,俱到台下。郭爷升堂,叫先取出路十九与艾氏出来,艾氏夫妇,一见父母、兄弟人等,相抱大哭,十分伤情,说道中途接遇光棍来历之事。郭爷又叫取出徐二十来,二十认不得艾氏父母,一直走到堂上跪下。郭爷笑曰:「你的丈人来了,想你嫌他女儿养汉,故此不瞅不睬。不然,他一家哭做一团在那里,你怎的不顾看?」徐二十自忖失了打点,连忙下去,扯住丈人啼哭。不想扯错了,把吕荣扯住,连叫丈人。郭爷仔细观看,忍笑不住,叫皂隶一齐带将上来。郭爷骂曰:「你这光棍,丈人也不认得,敢说艾氏是尔妻子?」叫取过粗板子来,将徐二十重打三十板。徐二十尚辩说:「艾俊亦爱了路十九,故不认小人。」郭爷曰:「你把吕荣叫作丈人,那是丈人不认你?」叫取短短夹棍过来,将徐二十夹起,重敲三百榔槌,要他招认。徐二十还强辩不认。郭爷曰:「这等刁棍,你敢抗拒我!」叫把脑箍上了,将沸汤煮过铁链过来,把二十衣服剥了。禁子抬得一桶滚水煮得铁链来到,郭爷叫把二十身上缠住。禁子用铁链链在二十身上。彼时二十头上是脑箍,脚里又夹,身上又缠,熬刑不过,只得叫:「小的情愿招罪,望爷爷宽刑。」郭爷曰:「要你招了,我才放你。」二十乃招曰:「小的算命营生,不合福州搭路十九舡,见他夫妇意思殷懃,内外无忌,将他一家年命推算,故探出名姓。因他儿子吃乳,得知他疤痣,即起枭心,意图白骗。蒙爷爷明烛。所供是实。」郭爷叫放了他刑,遂用好言发放路十九等一干人等归去,再吩咐路上仔细,复给与关引,切记不要合反人同行。路十九一家大小,磕头而去。郭爷甚怒徐二十,叫禁子取过大枷,将二十枷于通衢,限三个月为期,方解还原籍。因执笔判曰:

  审得徐二十无籍光棍,滥称算命觅食,技微心险,专逞口舌,愚弄乡民。不思微技止可掣骗分文,必难劫骗人妻子者也。弋阳路十九,载妻艾氏、子丑儿归家。二十得附舟尾,复思以术愚路,意路必然中术,算命以识年庚,抱子而知氏体,执此便希白骗艾氏,且以奸稔挟制。若不辨其哭之真伪,则俊几两婿而艾无专夫矣。枷号三月,锁解原籍。庶使棍徒,知此儆畏。



  设计断还二妇



  寿宁县五福街,有一村人家姓毛,亦有三百人烟。有毛荣、毛华兄弟二人,专一贩盐为生。一日出外贩盐,毛荣妻姚氏生一子岁,毛华妻陈氏生一子半岁,正当八月天道,棉花正熟,适逢丈夫皆不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