墩腹中饥饿,此时天有初鼓,并无买饭之处,只得往前行走。忽见眼前一片灯光,路北有正房三间,西房二间,外围着篱笆障儿。窦二墩说:“开门,里边有人吗?”忽听里边有妇人之声说:“哪一位?”把篱笆障儿一开,手执灯笼,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,光梳油头,淡搽脂粉,轻施娥眉,身穿雨过天晴毛蓝细布褂,葱心绿的中衣,金莲三寸,娇滴滴的声音说:“是哪一位呀?”窦二墩见是一个妇人,便正颜厉色地说:“我乃行路之人,走过了店栈,求娘子暂行方便,借宿一晚,明日早行。”那妇人听罢,心中一动,暗说:“合该买卖上门,不免把他让进来,用酒灌醉,等他睡着,把他害死,得些金银,也是好事。”想罢,说:“客官,请里边坐吧。”又让至西厢房,说:“客官贵姓,从哪里来的?”窦二墩说:“我名叫窦二墩。”那妇人一听,大吃一惊,心中说:“我打算他是个客商,原来是一个大响马!等我男人来时,再商议害他。”想罢,说:“客官还没有吃饭,我给你作一点饭吃。”窦二墩说:“甚好,无论有甚吃的均可。”
  那妇人方要回房,忽听外边有人叫门,说:“娘子开门,我来也。”黄氏听是她男人说话,连忙去开门,说:“你回来了,甚好。”原来是窦二羔回来了,一进门,笑嘻嘻地说:“今日真遇见窦二墩,果然是英雄,给了我十两纹银。”说着到了屋内。
  那妇人说:“别耍脸啦,你自己叫人家给打了,还在这里说,真是软弱无能之辈,我要不看你忠厚,早晚跟人家走了。”窦二羔说:“你千万别走。”那妇人说:“你别嚷,那窦二墩现在西屋,方才我让进来的。我打算他是行路客商,原来是一个大响马。我和你用酒灌醉了他,把他害了,你我发点财,你想怎么样呢?”窦二羔说:“我可不敢。”黄氏说:“我同你过这苦日月,虽说不是财主,也算丰衣足食,不至于逃难。这二年旱涝不收,你看这里逃难的,不知有多少家儿。今天依我说,咱们把他姓窦的用酒灌醉,把他害了。”窦二羔说:“也好!”
  正在商议之际,此时窦二墩早已听见,是在树林中打劫他的那窦二羔的声音。他自己偷着出了西房门,暗暗一听,屋内二人正说要害他之言。他听到这里,勃然大怒,说:“小辈,你说害我的话,我已听多时了!”抡刀就把窦二羔砍死。那妇人娇声嫩语地说:“大爷饶命吧!我肯跟你去。”这淫妇指望窦二墩也是酒色之徒,一说就可以爱她的模样儿,饶了她。焉想窦二墩乃是铁罗汉,一听妇人之言,哈哈大笑,说:“你这淫妇,方才所说之话,我已听见,你不必说啦。”一刀把妇人杀死,自己找着了酒坛,还从柜内找出来馒头、咸肉、煮鸡蛋,自斟自饮,越喝越高兴。正在吃酒,忽听外边叫门说:“开门,我来了。”窦二墩吓了一跳,说:“不好!叫他扯住,恐怕不能逃走。”自己躲在后院之中,忽听街门一响,把门推开了,进来一人说:“你们怎么早就睡了?”来到屋内,见有死尸在地,那人大吃一惊,说:“哎哟,不好了!我的美人被何人杀死了?
  我与你四载露水夫妻,今天被害,岂不伤心!“说着,落了几点眼泪。窦二墩在暗中一瞧,认得是快腿彭二虎,连忙进屋内说:”老二你杀人,往哪里走!“彭二虎细看,认得是二寨主窦胜,连忙施礼说:”二叔,你老人家从哪里来?“窦二墩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,又把自己的事也说了。彭二虎虽心爱此女,已无可奈何,且窦二墩待他有恩,也不能变脸。他听了窦胜之
  言,说:“待我放火烧了房屋,以灭这人命之案。这也是她的报应,要不是我劝着她,早就把她男人害了。”说着,就要放火。窦二墩说:“老二,他们都在哪里?”彭二虎说:“他们都在五里屯小银枪刘虎的下处住。”
  二人正说之间,忽听外边有人说:“来,你三人把门堵上,我从后边看他往哪里走。”吓得窦二墩与彭二虎战战兢兢,说:“不好!今天要被拿获,落在他人之手。”忽见街门大开,进来了白面狼马九、笑话崔三,后跟着轧油灯李四。他三个人一见窦二墩,崔三说:“二寨主,你老人家敢情与彭二走一条道吗?”窦二墩说:“你等休得胡说!”遂将自己之事说了一遍,又把窦二羔夫妻二人要害他之言,说了一番。崔三说:“二寨主,彭三他说往德州去访问你老人家,我等不信。有顺水万字小银枪,他说遮天万字月点他攒子,正并无邪攒,我知道他架着一个果衫盘来,他上扇喂可孤万假充脑儿寨的饭,顺水万字他不信洞庭万字深点,他说我说的礼性,攒里空着拳,前来要给他一个见证。”窦二墩一听,哈哈大笑说:“小银枪刘虎、铁算盘胡六,他二人也是实心的人,不想老弟你随机应变,诡计多端!”书中交代,那崔三所说,乃江湖中黑话:顺水万字是姓刘,洞庭万字是姓胡,遮天万字是姓彭,月点是行二,架着果衫盘来是一个少妇长得好,他上扇喂可孤万假充脑儿寨的饭,是那妇人的男人吃绿林饭,假充窦二墩。这是闲言,却说彭二虎说:“三哥你来得甚好,帮助我把那死尸与房屋点着火烧了,咱们去到家中,议论替大寨主报仇就是。”马九把房点着烧了,怎见得,有赞为证:凡引星星之火,今朝降在人间,无情猛烈性炎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