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一个道童,说:“孔爷、赵爷,这么大雨天,你们两位还来游山?”孔寿说:“我们到山里找人,下起雨来了,到这里避避雨,你师父可在家?”道童说:“我师父出去访友,两天没回来,我师太爷在这里照应着,他姓马,你们也认识的。”孔寿说:“也好!我们先到鹤轩坐坐,你把马道爷请来。”童儿把门关上。这是大殿三间,东西各有配房。童儿把东配房帘拢掀起,众人进了鹤轩一瞧,这屋倒也清雅,迎面有一张八仙桌,两边有椅子,接着一张画,画的是“醉翁之意不在酒”。两边有一副对联,上联是:“只恨仙人丹药少”,下联是:“不叫酒满洞庭高”,写得丰姿秀硬。南里间屋内,围屏床帐俱全,北里间垂着帘子。众人把湿衣脱下,搭在绳上。小道出去倒茶,不多时捧进茶来说:“我师太爷就来,孔爷在此等候片时。”
  道童又出去不多时,外面有脚步声音,帘拢一起,进来一位老道,年有六十以外,身高八尺,背厚腰圆,面皮微黑,头戴道冠,身穿浅月白布道袍,连须落腮,由外面进来,合掌当胸,打一稽首说:“孔爷、赵爷,二位少见。”孔寿说:“马道爷请坐,我来给你们引见。”众人各通姓名。马老道说:“你们同这几位差官,来此何干?”孔寿打了一个咳嗽,说道:“马道爷,提起这个人,你也认识。他就是同我们在一处的那福承寺的飞云和尚。昨夜三更时分,他去到我们会所,只说他庙中闹了明火,让人追下来了。我们两个一想,彼此素日相好,他庙中闹了明火,焉能不管?我二人点起二百庄兵,要上他庙中拿贼。半路上遇见三位办差官,我们误认作贼了。后来他们把我二人带到公馆,蒙钦差大人开恩,给了三天限,叫我们拿住飞云,将功折罪。我二人带四位老爷出来访拿飞云,到这里就下起雨来,这是已往从前之事。”马老道说:“可惜出家之人,竟做这非理之事。”孔寿说:“马道爷,天下大雨,若有酒拿来我们喝点。”马老道一听,连声说有,即叫道童拿来了一壶酒,几样菜,把八仙桌搭在当中,摆上六份杯筷。老道说:“你们几位喝着,我可不陪了。”这六个人擎杯吃酒,刚喝了三五杯,只觉着头晕眼眩,扑通翻身栽倒,俱皆被获遭擒。要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第一百五十六回 马道元大战武杰 乱石岗逢凶化吉
  话说孔寿、赵勇同着四位办差官,在葵花观鹤轩喝酒,俱皆晕倒在地。
  书中交代:这个马老道,原来与本庙老道是知己之交。那老道姓于名长业,道号清风,手使滚珠刀一口,削铁如泥,练的金钟罩护身,自生人以来,未遇见敌手。头两天出潼关访友去了,留下马道元看庙。飞云今天一早来到庙里,说:“马道爷,了不得,乱惹大了!”马道元说:“你惹了什么事?何必这么惊慌?”飞云说:“我跟法空到灵宝县闲游,听说咱们的仇人赃官彭朋西下查办,便想夜晚到公馆把他杀了,不料却错杀了苏永福。我把人头带到东门外,那里有骆文莲之妻子,长得有几分姿色。我一使诈语,骆文莲走了出来,法空就将那妇人背回庙中,捆在空房。昨天来了几个办差官,已被我拿住。夜晚又来了个姓石的,手使杆棒,把法空、法缘拿住。我跑在状元屯,叫孔寿、赵勇替我挡一阵,就跑到这里来了。马大哥,你要替我出个主意。”马道元道:“师弟,你不必害怕。据我想,彭大人手下的办差官,俱是无名小辈,他不来找你,算他万幸,他要到这里,愚兄抖起精神,把他等全皆拿住,剪草除根,报仇雪恨。师弟你先别睡,你我二人下一盘棋。”两个人正在下棋,忽听外面打门,就叫童儿看看去,说道:“有什么事,禀我知道。”童儿出来,把众人让了进去,又回来说:“是孝义庄的孔寿、赵勇,同着数人前来避雨。”飞云说:“了不得了!是找我来了。”连忙问童儿:“都是什么样儿?”童儿说:“一个江南人,一个雷公样。”飞云说:“那江南人是欧阳德的徒弟武国兴,那雷公样的是纪有德的儿子纪逢春,另外两个人是李环、李佩。马大哥,你想个主意,该怎么办?”马道元说:“兄弟你只管放心,我出去管保拿住他们。”
  飞云在后面等着,马道元出去说了几句话,这才预备酒,暗下了蒙汗药。一见众人皆栽倒了,老道哈哈大笑说:“你等真是放着天堂有路不走,地狱无门却自找寻,我到后面叫出飞云来,结果你等的性命。”到了院中,一看雨已住了,叫道:“飞云师弟,你急速出来,杀这几个该死的囚徒。”飞云僧从后面拿出两口刀来,给了马道元一口,说:“师兄,你跟我来,先杀办差官,然后再结果孔寿、赵勇的性命。”来到东配房门口,把帘子掀起,只见武杰由地下站起来了。
  原来武杰知道其中有诈,他喝酒之时,暗中把酒吐在手巾之上,一见众人躺下,他就说:“唔呀,了不得了,要了我的命了。”他也假装栽倒在地。见老道出去之时,他听老道口中叫飞云师弟,就知道飞云现在这里,吾何不动手拿他。现在见老道由外面进来,武杰说:“唔呀,你这混帐东西,跟飞云和尚原是一党。出家人应该吃斋念佛烧香。做这杀人放火之事,早晚必遭天报。”马道元往外一跳,在院中把刀一举说:“蛮子你出来,祖师爷告诉你几句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