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么?”张志道:“我只如常,这些客如今等了天大明才,也毕竟二三十个结队,咱一两个人了他不来,已寻了几个兄弟,哥可来么?”支广道:“兄弟也要做一儿,也只为人少,故来寻哥。”张志道:“贤弟挈带一挈带,是甚么客人?”支广道:“不是。”悄悄附耳道:“滑县县库。”张志道:“这事甚大又险。”支广道:“我们那一主银子不从险来,客人的货有限,库中是豆麦熟时征够,有六七千银子,这才够咱们用。”张志道:“然虽如此,你我合来,不过百余个人,怕不济事。我这里还有一个任金刚——任敬。他开着个店,外边卖酒,里边下客,做些自来买卖,极有志气,也须合着他才好,咱与你去寻他来。”两个便到任敬店中来,任敬正立在柜里,见了张志,便走出来,邀进里面,一座小小三间厅上坐下,任敬道:“此位何人?”张志道:“咱朋友,姓支,名广,特来拜大哥的。”任敬道:“是有何见教?”张志蹴去他耳边轻轻的道:“他有一主大财,特来照顾哥哥。”任敬道:“是甚么财?”张志又近前道:“是滑县库里。”任敬道:“这财在县里,有人,不容易要他的,哥过得罢了,走这险做甚么?”张志道:“哥,你过得些,咱过不得哩,银子可有多的么?哥不去,咱自去。”任敬道:“冒失鬼,且住着,待咱想,怎轻易把性命去博钱。”坐了一会,吃了杯茶,只见任敬走了进去。须臾戴了一顶纱帽,系了一条带,走将出来。张志便赶将过去,磕一个头道:“爷,小人磕头。”任敬道:“起来。”大家笑了一笑。张志道:“哥,这里来这副行头?”任敬道:“二月间,是一个满任的官,咱计较了他,留下的。兄弟,咱戴了像个官么?”张志道:“像,只是带些武气。”任敬道:“正要他带武哩。”连忙进去脱了冠带,来附耳与张志说了几句。张志拍手道:“妙,妙!我道是毕竟哥有计较。”任敬道:“论起这事,只咱两做得来。”张志道:“是。咱前年在白马山,遇着个现世报。”他道:“拿宝来!”咱道:“哥递一枝箭儿来。”那厮不晓得递甚箭。我笑道:“哥性命,恁不值钱,撞着一个了得的,干干被他送了。”那厮老实,道:“咱不晓得这道儿,嫂子嫌咱整日在家坐,教咱出来的,不利市,咱家去吧。”咱道:“哥也是恁造化,停会有一起客人,十来人,你照样问他。他不肯下马,你道且着一个上来,咱便跑来,包你利市。”那厮道:“他来找怎生?”我道:“现世报。适才独自不怕,有帮手倒怕,照这样做去,客人不下马,吃咱上去一连三枝箭,客人只求饶命,咱去拿了两个挂箱,一个皮匾,赏一个挂箱与他,教他以后再不可白来,这便是只两个做了营生。”任敬道:“怎还叫过不得?”张志道:“自古空里来,巧里去,不半年了在巢穴儿,并在赌场上了。”任敬道:“但这劫库,也不是小事,这也要应手,我又还寻两个人去,支兄不消得说,就是支兄所约的,也毕竟借重,没有个独吃自的理。”支广道:“多谢哥带挈。”须臾,只见又到了三个虎体彪形的大汉,相见了,大家一齐在酒店中坐下。任敬指着对张志与支广道:“这三个都是咱兄弟,一个步大,他家有两个骡子,他自己赶脚,捉空也要布摆两个人。这关老三,他虽是个车夫,颇有本事。这个桓福,是云昌津渡子,也是个河上私商。”说了姓名,就对这三个道:“后日早晨,咱有用着你处。”三人道:“哥有用咱处,汤火不辞。”任敬道:“明日关老三与步老大,与咱雇一辆大车,后日早在南门伺候,只见咱与张大哥抓一个人出来,都来接应。支大哥与你约的朋友也都在南门车边取齐。一辆车坐了十多人,也动疑。桓大哥可带小船一支,与咱家丁二人应咱,以便分路,是必不可误事。”正是:

闲云傍日浮,萧瑟野风秋。

浅酌荒村酒,深筹劫库谋。

六个人吃得一个你醉我饱,分手,都各干自己的事。支广、步大一起自在门外,桓福自在津口,不题。只见这日张知县正坐堂,忽有门上报道:“外边有锦衣卫差官见爷。”张知县心下,也便狐疑,且叫请,便迎下卷篷来,却是一个官,一个校尉。随着行了礼。那官道:“借步到后堂有话。”张知县只得请进后堂留茶。又道:“请避闲人。”张知县一努嘴,这些门子吏书都躲了。也不曾坐下,那官一把扯住张知县道:“张爷,不要吃惊,咱不是差官,咱是问爷借几千银子用的。”那校尉早已靴内嗖地一声,掣出一把刀来。张知县见了道:“不必如此,学生断不把银子换性命,只下官初到,钱粮尚未追征,库中甚虚,怎么好?”那官道:“爷不必赖,咱已查将来了。”拿出一个手折来,某限收银若干,某限收银若干,库中也不下一万。张知县见了,侵着底子,也不敢辨,道:“是也差不远,只是壮士不过得钱,原与学生无仇,不要坏学生官。若一时拿去这些银子,近了京师,急卒不能解,名声播扬,岂不我要削职,况且库中银子,壮士拿去也不便用,不若我问本县大户借银五千,送与二位,不曾动着库中,下官还可保全草芥前程,二位亦可免累日发露。”那官道:“五千也中够咱用,你不要耽延弄咱。”张知县道:“五千不够使,便加二千,若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