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通,后来不成器?故此阔馆也轮不着林森甫。仅在一个颜家,处一个半斤小馆,是两个小鬼头儿。一个聪明些,却耍顽;一个本份些,却又读不出书。喜得一个森甫有坐性,又肯讲贯,把一个顽的,拘束到不敢顽,那钝的也不甚钝,学生虽是暂时苦恼,主翁甚是欢喜。捱到年,先生喜得脱离苦根,又得束返绞郑辞了东家起身。东翁整了一桌相待,临行送了芬牵着个小厮挑了行李,相送回家。

一窗灯影映青毡,书债今宵暂息肩。

不作凤凰将九子,且亲鸳鹭学双骞。

床头声断歌鱼铗,囊底欣余润笔钱。

莫笑书生镇孤另,情缘久别意偏坚。

不说森甫在路。且说麻叶渡口,有个农,姓支名佩德,年纪已近三十岁。父母蚤亡,遗得几亩荒山,两亩田地,耕种过活。只是没了妻室,每日出入,定要锁门,三餐定要自家炊煮,年年春夏衣服,定要央人,出些缝补钱,浆粉钱,甚是没手没脚。到夜来,虽是辛苦的人,一觉睡到天亮。但遇了冬天长夜,也便醒一两个更次,竟翻覆不宁,脚底上一冷,直冷到腿上,脚尖一缩,直缩到嘴边,甚是难过。一日回来吃饭,同伴有人锄地,他就把锄头留在地上,回了去时,却被人藏过,问人,彼此推调。他叫道:“是那个儿子藏过我的?”一尖嘴的道:“你儿子还没有娘哩。”众人一齐笑将起来。他就认真说人笑他没有老婆,他一发动情起来,回去坐在门前纳闷。一个邻舍老人家巫婆,见了他道:“支大官,一发回来得蚤,你为煮粥煮饭,一日生活只有半日做,况没个洗衣补裳的,甚不便当,何不寻个门当户对的,也完终身一件事。”支佩德道:“正要在这里寻亲,没好人家。”巫婆道:“你真要寻亲,我倒有个好头代,是北乡郑三山的女儿,十八岁,且是生得好,煮茶、做饭、织布、绩麻,件件会得;匡得一个银子,他娘有房,他自有私房,倒有两个银子,赔嫁极好,极相应。”支佩德道:“他肯把我这穷光棍。”巫婆道:“单头独颈,有甚不好?”支佩德道:“还没有这许多银子。”巫婆道:“有底桩的,便借两两何妨?”支佩德听了,心花也开。第二日,安排个东道,请他起媒。巫婆道:“这亏你自按排,若一讨进门,你就安闲了。”吃了个妈妈风回去。择日去到那边说,郑家道他穷。巫婆道:“他自己有房子住,有田有地,走去就做家主婆,绝好人家,他并不要你赔嫁,你自打意不过,与他些,他料不争你。”郑三山听得不要赔嫁,也便应承。他来回报,支佩德也乐然。问他财礼,巫婆道:“多也依不得,少也拿不出,好歹一斤银子罢。”支佩德摇头道:“来不得,我积攒几年,共得九两,如今那里又得这几两银子?”巫婆道:“有他作主,便借些。上一个二婚头也得八九两,他须是黄花闺女,少也得十二两,还有谢亲、转送、催妆、导日,也要三四两。”支佩德自度不能,巫婆道:“天下没有娘儿两个嫁爷儿两个事,你且思量,若要借,与你借,除这家再没相应亲事了。”支佩德思量了一夜,道:“不做得亲,怕散了这宗银子,又被人笑没家婆;说有赔嫁,不若借来凑了,后来典当还他。”算计定了,来见巫婆。道:“承婆婆好意,只是那家肯借?”巫婆道:“若要借,我房主邹副使家广放私债,那大管家尝催租到我这里,我替你说。”果然一说就肯,九折五分钱,借了六两,约就还。巫婆来与他做主,先是十两,后来加杂项二两,共十二两,多余二三两,拿来安排酒席。做了亲,廿七八光棍,遇了十八九娇娘你精我壮,且是过得好。但只是郑家也只是个穷人家,将饼卷肉,也不曾赔得。拿来时,两只黑漆箱、马桶、脚桶、梳桌、兀凳,那边件件都算钱,这边件件都做不得正经。又经支佩德先时只顾得自己一张嘴,如今两张嘴,还添妻家人情面份,只可度日,不能积落还人。邹衙逼讨,起初指望赔嫁,后来见光景也只平常,也不好说要他的典当。及至逼得紧,去开口,女人也欣然,却不成钱,当不得三五两,只得挪些利钱与他管,来请他吃些酒,做花椒钱。拖了三年,除还,积到本利八两。那时年久要清,情愿将自己地一块写与,不要。又将山卖与人,都不捉手,也曾要与颜家。颜家道逼年无银。先时管家日日来吵,里边有个管家,看他女人生得甚好,欺心占他的,串了巫婆,吓要送官。巫婆打合女人准与他,正在家逼写离书。那女人急了,道:“我是好人家儿女,怎与人做奴才?我拼一个死,叫邹家也吃场官司。”外边争执,不知里边事,他竟开了后门,赶到渡头,哭了一场,正待投水。这原是娶妻的事,先时要娶妻,临渴掘井。后来女家需索,挑雪填井。临完债逼,少不得投河奔井,不期遇了救星。林森甫看见妇人向水悲哭,也便疑心,就连忙赶上,见他跳时,一把扯住道:“不要短见。”女人只得住了,问他原故,他将前后细诉:

羞向豪门曳绮罗,一番愁绝蹙双蛾。

恨随流水流难尽,拼把朱颜逐绿波。

森甫道:“娘子,你所见差了,你今日不死,豪家有你作抵,还不难为你丈夫;如你死,那债仍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