僧,自无始劫来,受此色身,即饶俗想,渐染延灼,中夜益识,情根勃兴,崛然难制,乃假祖孙作为夫妇,五体投地,腹背相附,一苇翘然,道岸直渡,辟彼悟门,时进时止,顶灌甘露,热心乃死,此中酣适,彼畏痛楚,世尊何以令脱此苦?’世尊(答语)阿难:‘人各有欲,夜动昼伏,丽于色根,辗转相逐,悟门之开,得于有触,勇往精进,各有所乐,心地清凉,身何秽浊,积此福田,勉哉相勖’。大众闻言,皆忘此苦,皆大欢喜,作礼而退,信受奉行。’”

无垢念了一遍道:“我从不曾见此经,不解说。”无尘道:“不惟可讲,还可兼做,师弟只是聪明孔未开。”又来相谑,无垢道:“师兄何得歪缠,我即持此经,送我师父。”无尘道:“这经你师父也熟读的。”无垢便生一计,要师父披剃,要坐系三年,以杜众人缠绕。师父也凭他去请位乡绅,替他封关出示。他在关中,究心内典,大有了悟,因来往烧香的见他年纪小,肯坐关,都肯舍他。他坐关三年,施舍的都与师父,止取三十余两并师祖与他的,要往南京,印大乘诸经来寺中公用,使自得翻阅,师父也不阻他,他便将房屋封锁,收拾行李就起身。师父道:“你年纪小,不曾出路,这里有个种菜的聋道人,你带了他去吧。”无垢道:“一瓢笠,僧家之常,何必要人伏事。”竟自跳船到南京。各寺因上司禁游方僧道,不肯容他,只得向一个印经的印匠徐文家借屋住宿。

一到,徐文备斋请他。无垢就问他各经价数,徐文见他口声来得阔绰,身边有百来两之数,听了不觉有些动火。想道:“看这和尚不出,例有这一块,不若生个计弄了他的,左右十方钱财,他也是骗来的。”晚间就对老婆彭氏道:“这和尚是来印经,身边倒有百来两气候,他是个孤身和尚,我意欲弄了他的,何如?”彭氏道:“等他出去,扶进房门,偷了他的,只说着贼便了。”徐文道:“我须是个主人家。我看这小和尚,毕竟有些欠老成,不若你去诱他。”彭氏道:“好,你要钱,倒叫我打和尚。”徐文道:“困是不与他困,只嗅得他来调你,便做他风流罪过,打上一顿,要送,他脱得身好了,还敢要钱,哄得来大家好过。”彭氏倒点头称是。次早,见无垢只坐在房中不出来,彭氏便自送汤送水进去,娇着声儿去撩他,那无垢只不抬头,不大应声,任他在面前装腔卖俏。彭氏道:“小师父,怎只呆坐,报寺好个塔,十庙观星台,也去走一走。”无垢道:“小僧不认得。”彭氏道:“只不要差走到珠市楼去。”笑嘻嘻去了。午间拿饭去道:“小师父,我们家主分,他日日有生意不在,只有我,你若要甚么,自进来拿,我们小人家没甚内外的。”无垢道:“多谢女菩萨,小僧三餐之外,别不要甚的。”捱到下午,假做送茶去,道:“小师父,你多少年纪?”无垢道:“十八岁了。”彭氏道:“好一个少年标致师父。”说道:“师公替徒孙,是公婆两个一般,这是有的么?”无垢道:“无此事,女菩萨请回,外观不雅。”彭氏道:“这师父还脸嫩,我这里师父们见了女人,笑便堆下来,好生欢喜哩;也只是年纪小,不知趣味。”无垢红了脸,只把经翻,入不得港。去了。一日,徐文道:“何如,你不要欠老到,就跌倒。”彭氏道:“胡说,只是这和尚假老实,没处入港,怎么?”徐文想想,道:“这和尚嗅不上,我想他在我家已两日,不僧出外,人都不知,就是美人局,他一个不伏,经官也坏自己体面,倒不如只是谋了他吧,再过两日,人知道人在我家下银子散了,就大事去。”夫妇两个便计议了。

到次日是六月六日,无垢说了法,念了半日经,正睡只见他夫妇悄悄的做下手脚,二更天气,只听得他微微有鼾声,徐文先自己去抉开房门,做了个圈,轻轻把来套在颈上,夫妻两个各扯一头,猛可的下老实一扯,只见喉下这一箍紧,那和尚气透不来,只在床上挣得几挣,早已断命。他夫妻尚紧紧的扯了一个时辰,方才放手。放时只见和尚眼突舌吐,两脚笔直。

疏月绮窗回,金多作祸媒,

游魂渺何许,清夜泣蒿莱。

徐文将他行李收拾到自己房中,又将锄头掘开地下,可二尺许,把和尚埋在那小房床下,上面堆些坛瓮。把他竹笼打开来,见一百二十两银子,好不欢喜。不消得说。

只此时彭氏见有娠了,十月将足。这日夜间,只听得徐文魇起来,失惊里,道:“有鬼,有鬼。”彭氏问时。道:“我梦那无垢,直赶进我房中来,因此失惊。”彭氏也似失惊般,一会儿身子困倦,肚腹疼痛,一连几次痛阵,紧生下一个小厮来。倒也生得好,徐文仔细一看,与无垢无二,便要淹死。彭氏道:“当日你已杀他一命,如今淹死,是杀他二命了。不若留他,做我们儿子,把这一主横财,仍旧归了他,也是解冤释结。”徐文也便住了手,彭氏便把来着实看待他,只是这小厮真性不移,也只吃胎里素,母亲抱在手里,见着佛堂中供养,原是他的经,他便扶去要看,他看见他原带来竹笼尚在,常扶去看。徐文心知是冤家,也没心去管理他。自把这宗银子,暗暗出来合个夥计在外做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