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将镇守,题请把沈参将以副总兵管参将事,驻扎田宁府。一应生苗熟苗都服他。卢苏还率兵随他征讨,尽平藤峡八寨乱苗,立功后升总兵,镇广西。他出兵神出鬼没,凡有大伙苗夷,据住高箐深洞,阻兵劫掠的,他定发兵往剿,来的奸细,都被他擒获。平日预备兵粮,择日讨贼时,今日传至某处驻扎,明日传至某处屯兵,莫说苗人不知道他来捣巢,连兵也不知。一日托病,众将官问安。他道:“连日抑郁,欲思出猎,请君能从乎?”各将官点选精锐从行,依他将令前去,却又是捣红华洞作乱生苗。其余小小为寇,不安生理的,他当时黑夜差人在山崖上放上一个炮,惊得这些苗夷逃的逃,躲的躲,跌死的跌死。家中妻子都怨怅道:“怎不学好,惹老沈。”都来投降,愿一体纳税,再不敢为非。一省安戢。即岑猛,若非他有奇计,使他翁婿连兵,彼此援应,毕竟不能克。那时赦他们,威令不行,若定要剿他,他固守山险,一时不克。行军一日,日费万金,岂特广西一省受害?故善用兵的,一纸书贤于十万师。那些土官,莫看今日奢崇明,作乱被诛。石柱宣抚司秦夫人被奖,也该知警。只看此一节,岑猛得死,岑璋得生,也可明乎顺逆,思想趋避了。

型世言 第二十五回 凶徒失妻失财  善士得妇得货

纷纷祸福浑难定,摇摇烛弄风前影。

桑田沧海只些时,人生且是安天命。

斥卤茫茫地最腴,熬沙出素众所趋。

渔盐共拟擅奇利,宁知一夕成沟渠。

狂风激水高万丈,百万生灵攸然丧。

庐舍飘飘鱼鳖浮,觅母呼爷那相傍。

逐浪随波大可怜,萍游梗泛洪涛间。

天赋强梁气如鳄,临危下石心何奸。

金珠已看归我橐,朱颜冉冉波中跃。

一旦贫儿作富翁,猗顿陶朱岂相若。

谁知飘泊波中女,却是强梁鸳凤侣。

姻缘复向他人结,讼狱空教成雀鼠。

嗟嗟人散财复空,赢得人称薄幸侬。

始信穷达自有数,莫使机锋恼化工。

天地间祸福甚是无常,只有一个存心听命,不可强求,利之所在,原是害之所伏。即如浙江一省,杭、嘉、宁、绍、台、温都边着海,这海里出的是珊瑚、玛瑙、夜明珠,砗碟、玳瑁、鲛□,这还是不容易得的物件。有两件极大利,人常得的,乃是渔盐。每日大小鱼船出海,管甚大鲸小鲵,一罟打来货卖。还又有石首、鲳鱼、鳓鱼、呼鱼、鳗鲡各样,可以做鲞;乌贼、海菜、海僧、可以做干;其余虾子、虾干、紫菜、石花、燕窝、鱼翅、蛤蜊、龟甲、吐蚨、风馔、□涂、江□、鱼螵,那件不出海中,供人食用。货贩至于沿海一带,沙上各定了场分,拨灶户刮沙沥卤,熬卤成盐,卖与商人。这两项,鱼有渔课,盐有盐课,不惟足国,还养活滨海人户与客商,岂不是个大利之薮。

不期崇祯元年七月二十三日,各处狂风猛雨,省城与各府县山林被风害,坍墙坏屋,拔木扬沙,木石牌坊俱被风摆,这一两摆,便是山崩也跌倒,压死人畜数多。那近海更苦,申酉时分,近海的人望去海面,黑风白雨中间,一片红光闪烁,渐渐自远而近,也不知风声、水声,但听一派似雷轰虎吼般近来。只见:

急浪连天起,惊涛卷地来。白茫茫雪平移,乱滚滚银山下压。一泊、两泊、三四泊,那怕你铁壁铜垣;五尺、六尺、七八尺,早已是越墙过屋。叫的叫,嚷的嚷,无非觅子寻妻;氽的氽,流的流,辨甚富家贫户。纤枝蔽水,是千年老树带根流;片叶随波,是万丈横塘随水滚。满耳是哭声悲惨,满眼是水势汪洋。正是:陆地皆成海,荒村那得人。横尸迷远浦,新鬼泣青。

莫说临着海,便是通海的江河浦港,也都平长丈余,竟自穿房入户,飘凳流箱,那里遮拦得住?走出去,水淹死,在家中,屋压杀,那个沈躲得过?还有遇着夜间时水来,睡梦之中都随着水,赤身露体氽去。凡是一个野港、荒湾,少也有千百个尸首,弄得通海处,水皆腥赤,受害的凡杭、嘉、严、宁、绍、温、台七府,飘流去房屋数百万间,人民数千万口,是一个东南大害,海又做了害薮了。但是其间贫的富,富的贫,翻覆了多少人家,争钱的,夺货的,也惹出多少事务。内中却有个生意谋财的,却至于失财失妻;主意救人的,却至于得人得财,这也是尽堪把人戏戒。

话说海宁县北乡有个姓朱的,叫做朱安国,家事也有两分,年纪二十多岁,做人极是暴戾奸狡。两年前曾定一个本处袁花镇郑寡妇女儿,费这等两个尺头,十六两银子,摆在本年十月做亲。他族分中却也有数十房分,有一个族叔,叫做朱玉,比他年纪小两岁。家事虽穷,喜做人忠厚。朱安国倚着他年小家贫,时时欺侮他。到了七月二十三日,海水先自上边一路滚将下来,东门海塘打坏,塔顶吹堕于地,四回聚涌灌流。北乡低的房屋、人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