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平。一日在宫中,夜得一梦。侵晨设朝,众文武问之。阶前走出黑王太师,红袍拖地,象简当胸,奏云:“不知陛下所梦何事?”帝曰:“寡人夜来梦到庐州搭船,船上有一金斗,斗底有一包文字,不知主何吉凶?”太师奏云:“此梦乃大吉之兆,当为陛下称贺。”仁宗曰:“何见得是吉兆?”太师云:“陛下到庐州者,关中有一庐州。船上有金斗,郡唤作金斗威。斗底有一包文字,主开南省时及第秀才必有姓包者来赴试考中。与国家文明之象也。”帝闻奏乃曰:“卿此言亦有理。”是日朝散。
  未数日,南省试罢,进士殿试,及传胪之时,第一名状元及第乃庐州合肥人,姓包名文拯也。仁宗大悦,曰:“朕之得梦真不偶矣。”即日下敕:状元于杏花园赐宴,游街三日。及待文拯趋朝谢恩,御笔亲授为定远县知县。文拯得官而出,转至烟花巷张行首家报知。行首不胜欢悦,把盏接风。文拯云:“且幸忝高名,又得除授知县之职,当初父母量我不会有官,岂知今日有此好事!特辞贤姐同小二,回去省侍父母,且看如何相待于我?”行首云:“既郎君已中高选,如何不回报与父母得知欢喜?我着小二同你还乡。”文拯甚喜,即日拜别行首,与小二出离东京城,吩咐将幞头服带官凭藏在笥中,只装作平常人而归,不在话下。
  却说东京当日开榜后,公人寻夜前来包家庄报信,直至庄前见太公声诺。太公本是庄家,初未识公吏,一见之,大惊,走入庄后,叫声:“有强人来。”其大媳妇汪氏听得,急出视之,乃是公家来的,便问:“从何差遣?”公家答曰:“新科中了状元包文拯,说是本处人,特来报喜,不是差遣。”汪氏闻报,笑容可掬,入见太公,道云:“吾家有好事,三叔已中状元及第,公人来报喜信,何用惊疑。”太公笑曰:“三郎自小不曾读书,官从何来?”汪氏答以:“从董先生学,日前有信来,道又得东京乡里张行首勉励读书,已得中选,果是真矣。”太公大喜,方出厅前接待报信之人。
  过数日,太公着人去赶回二大郎:一在庐州开大店,一在南京卖色物。不日二人即俱回来,拜见太公毕。太公道:“尔二人只好守富,倒不如三郎读书,已得功名也。今报信人才与犒赏而去。”二郎闻说,笑曰:“爹爹好不忖量,被人骗去银两。三郎是个呆子,未曾读书的,哪里有官?他只因在外欠主人钱还不得,故装此计,诈称及第,得图些赏钱去均分而已,何可信他。”太公顿思良久,乃曰:“汝二人之言果是,却被他骗去银两。”因出下招贴:“有人捉得三郎来见者,赏钱一百贯。”使庄客各处贴去了。
  却说文拯与小二在路上将及半个月,望家下不远,文拯云:“此去王太公舍只有十里远,是我庄所,且去安歇一宵又作区处。”小二挑着行李,来到王太公门首,乃一更尽,便叫开门。王太公儿子王五出来看时,却是主人呆子,领一人在门首,连忙入告太公道:“有一百贯钱来我家也。”王公问:“如何有一百贯钱来我家?”王五道:“他父亲出下招赏钱一百贯捉呆子,今来门首,捉去请一百钱赏。”王公听罢骂道:“畜生,他是我主人,又况其大嫂甚贤,哪里有赏钱与你?待我起来迎接他人来。”王公出得门首,见文拯便拜。文拯连忙扶起,同入庄上坐定。王公将其父出赏钱要捉三郎之事说知。文拯笑云:“正是欠东京店主人钱米,今同二小回来取讨。”王公道:“主人今且在我家安歇,明日回去与大嫂商量,勿使太公得知便了。”道罢,即具酒馔相待。至半夜,各就歇息。
  次日,文拯辞却王公,与小二回家,从后花园叫声:“嫂嫂开门。”汪氏听知是三叔声音,连忙开了后门,见包公衣衫褴缕,如贫困者一般,乃问:“日前有报信来家,道叔已中高选,如何恁的回来?”文拯答曰:“蒙贤嫂作成,去得迟了,东京科场已罢,功名没分,今少店主人钱米,着小二回来取。”
  汪氏道:“既如何,且入家中商量,休教父兄得知。”文拯与小二进入舍中坐定,乃对嫂道:“烦讨些饭来与我吃。”真是好个贤德汪氏,听说即入府中安排点心去。文拯把箱中绿袍、名简、纱帽,尽放于大嫂闺中。一伏时,其嫂办到酒馔,与包公食毕,乃问云:“三叔欠店主人钱多少?”包公云:“欠三百贯。”汪氏道:“公公与二哥发怒,出赏钱正要捉汝,且休在家,明日南庄有五十人割麦,你去监收割麦,待我措置钱米三百贯,却送你去还店主人。”包公拜谢嫂嫂。次日侵早,过南庄割麦。二人行了半里路,包公先打发小二回东京,自去南庄割麦。
  将近晌午,忽有一伙公人来到,因问包知县家住哪里。文拯已自知了,故意指前面:“大宅房子便是。”公人径奔前来,寻问包太公家。太公见了一伙公人,忙走入厅上,大叫:“强人又来。”汪氏出来看时,却是一起差人。因问从何而来。差人答道:“东京及第包文拯,除授定远县知县,我等是来接知县赴任的公差。”汪氏听罢,入告太公知之。太公怒道:“日前正是你说有报信人,费我三百贯赏钱,今日又来哄我。适有人说呆子在南庄替人割麦,不要理他。”将门紧闭上。公差人不识知县下落,复来田间问包公:“若教我等知县住址,把些酒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