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诬告,罚赎严刑。扫除遍邑之淫风,挽回万姓之淳化。
  九十二 水朝宗醉渡遇劫难 阮自强卧病受牵连
  厥子罗大郎素性凶狂,又无学术,父官清苦,宦囊久虚,食用奢华,家赀消减,不守礼法,流入棍徒,恣恶侍强,横行乡曲,游手好闲,混为盗贼,一日,坐于南桥,忽见银匠石坚送其亲戚水朝宗于渡口、虑其酒醉,买有瓦器灯盏六枚,执其包裹而嘱之道:“此物件须珍重,不可恍惚。”朝宗道:“是我自家所当心者,何必叮咛。”遂别去。大郎听了此言即起谋心道:“石银匠送此人再三嘱咐,必是倾泻银子回家。”遂急急赶至前途,欲谋所有。
  望见龙泉渡边,闻得朝宗醉呼渡子阮自强撑船渡河,自强道:“我有病不能撑船,汝自家撑去。”朝宗带醉跳上渡船,大郎连忙踏上船道:“我与你撑去。”一蒿离岸,二蒿渐远,三篙至中流。天色昏沉,夜晚悄黑,两岸无人,漫天祸起,即将朝宗推入深水中,取其包裹登岸而去,只遗下雨伞一把在船。
  次日,阮自强令男去看船,拾还家中。是夜,大郎谋得朝宗包裹,悄地打汗,并无银两,只有瓦器灯盏六枚,心中惨然不悦,自嗟自怨,乃援笔而题龙光庙后门道:“你好差,我好错,只因灯盏霍。若要报此仇,除是马生角。”题毕,将灯盏打破归家。
  越二日,朝宗之子有源在家,心下惊恐,乃道:“我父前日入城谒石亲,至今未还,是何迟滞?”遂往城访问。石坚道:“我前日苦留令尊,他急急要回,正带酒醉,并无他物,只有灯盏六枚,雨伞一把。汝可随路访问。”
  有源如其言,寸寸节节,访问不已,直至渡口,问及阮自强。自强道:“前日晚上,有一醉汉同人过渡,不知何人撑过,遗下雨伞一把,我收得在此。”有源一见雨伞即号位道:“此是我父的雨伞,今在你家,必是你谋死我父性命。”即投明邻右人等,写状告于本县。
  告为仇不共戴事:蝗虫不捕,田少嘉禾;蠢害未陈,庭无秀木。天台若不剿盗,商旅怎得安宁。喇虎阮自强,驾船渡子,惯害平民。本月日傍晚,父朝宗幸得蝇头,回经马足,酒醉过船,撑至中流,打落深水。登时绝命,不见尸迹,次日根究伊家,雨伞现证。
  泣父江皋翘首,正愁闻乌鸟之音;渡口息肩,却误入绿林之境。剑寒三尺雪,见则魂飘;口喝一声雷,闻而肠裂。在恶哄接客商,明人实为暗贼;谋杀财命,蜜口变化腹刀。乞准断填,上告。
  此时,冯世泰作县尹,一见有源告状,即力准理:“人命关天,事非小可。我当为汝拘拿被告人审明,偿汝父命。”遂差人拘拿阮自强,强不得已乃赴县诉状:诉为漏斩陷斩事:人命重根因,不得无风而吹浪;强盗重赃证,难甘即假以为真。
  谋财非些小关系,杀命犯极大罪刑。痛身撑渡为生,迎送有年,陡因疾病,卧床半月,未出门户。前夜昏黑,不知何人过船,遗下雨伞一把,次早儿往洗船拾归。有源寻父见伞,诬身谋害,且路当冲要,谁敢私自谋人?既有谋人,因何不匿伞灭迹?丁姓之火,难将移在丙头;越人之货,岂得驾称秦产。有源难免无言,当为死父报真仇;天台固自有法,乞为生民缉真犯。上诉。
  冯大尹既准自强诉词,遂唤水有源对理。有源哭谓:“自强谋杀父命,沉匿父尸,极恶大变,理法难容。若非彼谋,何为伞在他家?乡里可证。”自强哭诉:“卧病半月,未曾出门,儿拾雨伞,白日青天,左右多人共见,哪有谋害情由?设有谋情,必然藏匿其伞,怕见踪迹,岂肯令人得知,更叫汝来首我?乞拘里甲邻有审问,便见明白。”冯侯乃拘邻里何富、江滨到县鞠问。
  二人同声对道:“自强撑渡三年,毫无过恶,病患半月,果未出门,儿子洗船拾伞,果是的确,此乃左右众人眼同面见。有源之父被谋,未知真实,安得诬陷自强。”有源即禀:“这何富、江滨皆是自强切近心腹,皆受自强银两贿赂,故彼此互为回护,若不用刑,决不直吐。”冯侯遂将二人夹起,再三拷问,二人哭辩道:“小人与自强只是平常邻居,何为心腹,自强家贫且久病,何来贿赂?一言一语,皆是天理人心,公平理论,岂敢曲为回护?莫说夹死小人,即以刀截小人头,亦不敢说自强谋人性命。”冯侯闻得两人言语坚确,始终无一毫软款,喝手下收起刑具,将自强监禁狱中;干证原告喝出在外,退入私衙想了一回。明日清早,乔装打扮,径往龙泉渡头访个虚实。
  但听人言纷纷,皆说自强不幸,病未得痊,又遭此冤枉,坐狱受苦,不若在家病死,更得明白。随即过渡再访,人言亦皆相同。冯侯心中叹道:果然人言自强真是受诬,不知谋杀朝宗者果是何人?心中自猜自疑,又往龙光庙密访,并无消息。四顾看来,但见庙后门题得有数句字道:“你好差,我好错,只因灯盏霍。若要报此仇,除是马生角。”冯侯看此数句话头,意必有冤枉在内,且岂有马生角之理。就换了衣帽去见上司包公面言此事。包公道:“马生角是个冯字,你姓冯,此冤枉的事毕竟你能究出。”
  冯侯别了包公,随即回衙。次日升掌,差人至龙光庙拿庙主来问道:“汝庙中数日有何人常来?”庙主道:“并无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