禄分得不均匀,钱财有无,皆因自取。”李博士道:“东京有张百万,人都叫他是个痴子,他的钱偏用不尽;小的一生人都叫我伶俐,钱神偏不肯来跟我。
  若说钱财有无都是自取,李博士也比张待诏会取些。如何这样不公?乞拘张待诏来审个明白。”移时鬼卒拘到。包公道:“张待诏,你如何这样平地发迹,白手成家,你在生敢做些歹事么?”张待诏道:“小人也不会算计,也不会经运,今日省一文,明日省一文,省起来的。”包公道:“说得不明白。”
  再唤注禄判官过来问道:“你做注禄判官就是钱神了,如何却有偏向?一个痴子与他百万,一个伶俐的到底做个光棍!”注禄判官道:“这不是判官的偏向,正是判官的公道。”包公道:“怎见得公道?”判官道:“钱财本是活的,能助人为善,亦能助人为恶。你看世上有钱的往往做出不好来,骄人,傲人,谋人,害人,无所不至,这都是伶俐人做的事,因此,伶俐人我偏不与他钱。惟有那痴呆的人,得了几文钱,深深的藏在床头边,不敢胡乱使用,任你堆积如山,也只平常一般,名为守钱虏是也。因此,痴呆人我偏多与他钱。见张待诏省用,我就与他百万,移一窖到他家里去;见李博士奸滑,我就一文不与,就是与他百万也不够他几日用,如何叫判官不公道?”包公道:“好好,我正可恶贪财浪费钱的,叫鬼卒剥去李博上的衣服,罚他来世再做一个光棍。但有钱不用,要他何干?有钱人家尽好行些方便事,穷的周济他些,善的扶持他些,徒然堆在那里。死了也带不来,不如散与众人,大家受用些,免得下民有不均之叹。”叫注禄官把张待诏钱财另行改注,只够他受用罢了。批道:审得:人心以不足而冀有余,天道以有余而补不足。故勤者余,情者不足,人之所以挽回造化也:又巧者不足,拙出者有余,天之所以播弄愚民也。终久天命不由乎人,然而人定亦可以胜天。今断李博士罚作光棍,张待诏量减余赀,庶几处以半人半天之分,而可免其问天问人之疑者也,以后,居民者常存大富由天小富由人的念头,居官者勿召有钱得生无钱得死的话柄。庶无人怨之业,并消天谴之加。
  批完,押发去。又对注禄判官道:“但是,如今世上有钱而作善的,急宜加厚些;有钱而作恶的,急宜分散了。”判官道:“但世人都是痴的,钱财不是求得来的,你符不该得的钱,虽然千方百计求来到手,一朝就抛去了。”
  九十 伍豪绅争婚兴讼事 刁乞丐换货取金银
  话说永平县周仪,娶妻梁氏,生女玉妹,年方二八,姿色益世,且遵母训,四德兼修,乡里称赏。六、七岁时许配本里杨元,将行礼亲迎,为母丧所阻。土豪伍和,因往人家取讨钱债,偶过周仪之门,回头顾盼,只见玉妹倚阑刺绣,人物甚佳,徘徊眷恋,遂问其仆道:“此谁家女子?其实可爱。”
  仆道:“此是周家玉妹。”和道:“可配人否?”仆道:“不知。”和遂有心,日夜思慕,相央魏良为媒。良见周仪,谈及:“伍和家资巨万,田地广大,世代殷富,门第高华,欲求为公家门婿,使我为媒,万望允从。”周仪答道:“伍宅家势富豪,通县所仰。伍官人少年英杰,众人所称,我岂不知?
  但小女无缘,先年已许配本处杨元矣。”魏良回报于和道:“事不谐矣,彼多年已许聘杨元,不肯移易。”和怒道:“我之家财人品,门第势焰,反出杨元之下。奈何辞我,我必以计害之,方遂所愿。”魏良道:“古人说得好,争亲不如再娶,官人何必苦苦恋此?”和终不听,欲兴讼端。周仪知之,遂托原媒择日送女适杨元家,成就姻缘,杜绝争端。
  和闻之,心中大怒,使人密砍杉木数株,浸于杨元门首鱼池内,兴讼报仇,乃作状告于永平县主秦侯案下,原被告并邻里干证一一拘问。邻里皆道:“杉木果系伍和坟山所产,实浸杨元门首池中,形迹昭昭,不敢隐讳。杨元道:“争亲未得,代木栽赃,图报仇恨,冤惨何堪?”伍和道:“盗砍坟木,惊动先灵,死生受害,苦楚难当。”秦侯道:“伍和何必强辩?汝实因争亲未遂,故此栽赃报恨。”遂打二十板,问其反坐之罪。判道:审得:伍和与杨元争娶宿仇,连年秦越。自砍杉木,魆浸元池,黑暗图赖,其操心亦甚劳,而其为计何甚拙也。里邻实指,盖徒知元池有赃,而不知赃之在池由于和所丢耳。元系元辜,和应反坐。某某干证,俱落和套术中,姑免究。
  此时,伍和诡谋不遂,怒气冲冲,痛憾杨元:“我不致此贼于死地,誓不甘休!”思思虑虑,常欲害元。一日,忽见一丐子觅食,与他酒肉,问道:“汝往各处乞食,还是哪家丰富,肯施舍钱米济汝贫民?”丐子应道:“各处大户人家俱好乞食;但只有杨元长者家中正在整酒做戏还愿,无比快活,甚好讨乞,我们往往在那里相熟,多乞得些。”伍和道:“做戏完否?酒吃罢否?”丐子道:“还未完,明日我又要往他家。”伍和道:“他家东廊有一井,深浅何如?与众共否?”丐子道:“只是他家独自打水。”伍和道:“我再赏你酒肉,托你一事,肯出力干否?若干得来,还有一钱好银子谢你。”
  丐子道:“财主既肯用我,又肯谢我,即要下井去取黄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