饮,新闷闷不悦。众人道:“想彼或往别处收买货去,不然,人岂会不见。”新想:他别处皆生,有何处去得?只宿过一晚,次早往阳逻驿李昭店问,亦道自二十二日别后未转。乃自忖道:“或途中被人打抢?新一路探问,皆说今新年并未见打死人;又转新里街问店中众客是几时到,都说是二月到的。新乃心中想道:此必牙家见他银多身孤,利财谋害,亦未见得。新谓清道:“我表弟带银二百两来汝家收布,必是汝谋财害命。遍问途中并无打抢;设若途中被人打死,必有尸在,怎的活活一人那里去了?”清道:“我家满店客人,如何干得此事!”新道:“你家店中客人都是二月到的,我那表弟是正月里来的,故受你害。”清道:“既有客到,邻里岂无人见?街心谋人,岂无人知?你平白黑心说此大冤。”二人争论,因而相打。新写信雇一人驰报家中,次日具状告县。
  孝感知县张时泰准状行牌。次日杨清亦是诉状,县主遂行牌拘集一干人犯齐赴台前听审。县主问:“日新你告杨清谋死马泰,有何影响?”新道:“奸计多端,弥缝自密,岂露踪影?乞爷严究自明。”清道:“日新此言皆天昏地黑,瞒心昧己。马泰并未来家?若见他一面,甘心就死。此必是日新谋死,佯告小的,以掩自己。”新道:“小人分别在李昭店买酒吃过,各往东西。”县主便问李昭,昭道:“是日到店买酒,小的以他新年初到,照例设酒。饮后辞别,一东一西,怎敢胡言。”清道:“小的家中客人甚多,他进小的家中,岂无人见?本店有客伴可问,东西有邻里可察。”县主即各拘来问道:“你们见马泰到杨清店否?”客伴皆道不见。新道:“邻里皆伊相知,彼纵晓得亦不肯说。客伴皆是二月到的,马泰乃正月到他家里,他们那里得知。大抵马泰一人先到,杨清方起此不良之心,乞爷法断偿命。”县主邻里客人各皆推阻,勒清招认。清本无境,岂肯招认?县主喝令将清重责三十,不认;双令夹起,受刑不过,乃乱招承。县主道:“即招谋害,尸在何处?原银在否?”清道:“实未谋他,因爷爷苦刑,当受不起,只得屈招。”县主大怒,又令夹起,即刻昏迷,久而方醒。自思:不招亦是死,不若暂且招承,他日或有明白。遂招道:“尸丢长江,银已用尽。”县主见他招承停当,即钉长枷,斩罪已定。
  未及半年,适包公奉旨巡行天下,来到湖广历至武昌府。是夜,详察案卷,阅至此案,偶尔精神困倦,
  隐几而卧,梦见一兔,头戴帽子,奔走案前。既觉,心中思忖:梦兔戴帽,乃是冤字。想此中必有冤枉。次日,单吊杨清一起勘审。问李昭则道“吃酒分别是的”,问杨清、邻店皆道:“未见”。心中自思:此必途中有变。次日,托疾不出坐堂,微服带二家人往阳逻驿一路察访,行至南脊,见其地甚是孤僻,细察仰观,但见前面源口鸦鹊成群在荫塘岸边。三人进前观之,但见有一死人浮于水面,尚未甚腐。包公一见,令家人径至阳逻驿讨驿卒二十名,轿一乘,到此应用。驿丞知是包公,即唤轿夫自来迎接。参见毕,包公即令驿卒下塘取尸。其深莫测,内有一卒赵忠禀道:“小人略知水性,愿下水取之。”包公大悦,即令下塘,至中间,拖尸上岸。包公道:“你各处细搜,看有何物?”赵忠一直闯下,见内有死尸数人,皆已腐烂,不能得起,乃上岸禀包公。包公即时令驿卒擒捉上下左右十余家人,问道:“此塘是谁家的?”众道:“此乃一源灌荫之塘,非一家非一人所有。”包公道:“此尸是何处人?”皆不能识。将十数余人带至驿中,路上自思:这一干人如何审得,将谁问起?安得人人俱加刑法?心生一计,回驿坐定。驿卒带一干人进,包公着令一班跪定,各报姓名,令驿书逐一细开其名呈上。包公看过一遍乃道:“前在府中,夜梦有数人来我台前告状,被人谋死,丢在塘中。今日亲自来看,果得数尸,与梦相应;今日又有此人名字。”佯将朱笔乱点姓名,纸上一点,高声喝道:“无辜者起去,谋死人者跪上听审。”众人心中无亏,皆走起来,惟吴玉吓得心惊胆战,起又不地,不起又不是。正欲起来,包公将棋子一敲,骂道:“你是谋人正犯,怎敢起去!”吴玉低道无言。喝打四十,问道:“所谋人乃是何等之人,从直招来,免动刑法。”吴玉不肯招认,包公令取夹棍夹起,乃招承道:“此乃远方孤客,小人以牧牛为由,见天将晚,遂花言巧语,哄他到小的家中借歇,将毒酒醉倒,丢入塘中,皆不知姓名。”包公道:“此未烂尸首,今年几时谋死的?”吴玉道:“此乃正月二十二日晚下谋死的。”包公自思:此人死日恰与郑日新分别同时,想必是此人了。即唤李照来问。驿卒禀道:“前日往府听审未回。”包公令众人各回,将吴玉锁押。
  次日,包公起马往府,府中官僚人等不知所以,出郊迎接,皆问其故。包公一一道知,众皆叹服。又次日,吊出杨清等略审,即令郑日新往南脊认尸明白回报,取出吴玉出监勘审。乃问清道:“当时你未谋人,为何招承狱?”清道:“小人再三诉告并无此事,因本店客人皆说二月到的,邻里都怕累身,各自推说不知,故此张爷生疑,苦刑拷究,昏晕几绝。自思:不招亦死,不若暂招,或有见天之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