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张大智,你如何误了人家学生?”张大智道:“张某虽则不才,颇知教法,但凡教法要因人而施。学生生来下愚,叫做先生的也无可奈何。就是孔夫子有三千徒弟,哪里个个做得贤人!况做先生的就如做父母的一样,只要儿子好,哪里要儿子不好!还有一件,孔夫子说道:“自行束以上,吾未尝无诲焉。又孟子说道:“待先生如此,其忠且敬也。看来做主人家的也有难做处。因见杨某学生又蠢,礼数又疏,故未能造到大贤地位。”包公道:“杨梁你如何怠慢先生?”杨梁道:“因见先生不善教诲,故此怠慢他也须有的。”张大智道:“你见我不善教诲,何不辞了我另请别个?”杨梁道:“你见我怠慢你,何不辞了我到别家去?”二人折辩多时。包公喝道:“休得折辩,毕竟两家都有不是处。”张大智又补一诉词:
  诉为诬师事:天因材笃焉,圣因人教哉。有朋自远方来,亦将有以利吾国乎?自行束以上,三月不知肉味。上大人容某禀告,化三千惟天可表。上诉。
  包公看罢笑道:“待我考试先生一番,就见主人家的意思。”遂出下一个题目来,先生就做,又一字不通。包公道:“果然名不虚传,主人慢师情该有的;先生误了学生,罪同谋财杀命。但主人家既请了那先生,虽则不通,合当礼待,以终其事,不可坏了斯文体面。今罚先生为牛,替主人家耕田,还了宿债;罚主人为猪,今生舍不得礼待先生,来生割肉与人吃。”批道:
  审得:师有师道,黑漆灯笼如何照得;弟有弟道,废朽樗栎如何雕得;主有主道,一毛不拔如何成得。先生没教法,误了多少后生,罚牛非过;主人无道理,坏了天下斯文,做猪何辞。从此去劝先生,不要自家吃草;自今后语主人,勿得来世受屠。
  批完,各杖去讫。
  第六十回 兽公私媳
  话说西吴有姓施名行庆者,欲与媳宋氏私通。一日其子得知,遂自缢而死。行庆大喜,那晓得其媳宋氏因痛夫身亡,越发不肯与行庆私通。只其子有一美妾,日夜与之交欢,声闻合郡,人都称为灰池。他有二孙,年纪尚幼,遂用厚礼聘下绝大孙媳。孙未有十岁,孙媳倒有十六岁,便接过门,尽自己用用。宋氏因丑声著扬,不忿而死。未几,行庆亦被恶鬼拿去。行庆反出状告:
  告为不孝事:妇德善事公姑为首,孝道承顺意旨为先。媳妇某骄悍异常,凶恶无比。欲求不遂,心事徒挂;反加恶名,致遭屈死。至亲宋存见证。孝义何在,合行严究。上告。
  包以看罢,大怒道:“儿媳不孝,当得何罪?”再拘宋氏来审。鬼卒拘得宋氏来,宋氏亦诉道:
  诉为新台事:告不孝,妾不敢辞其名,叫灰池,人如何崇其号?与其扒灰,宁甘不孝。上诉。
  包公看罢大怒道:“原来有这样事!人非禽兽,恶得如此。施行庆,你怎么做出这样勾当,还告人不孝?”行庆再三抵赖。包公道:“我也闻得你的灰号,如何抵赖?”宋氏又将家丑细说一番。包公道:“宋存又是何人?”宋氏道:“就是灰友了。”包公又叫拘宋存来。包公道:“宋存,我一见你便有些厌气,如何又与他做见证?可恶,可恶!先将宋存割去舌头,省得满嘴胡言。”又吩咐鬼卒割去行庆阳物,把火丸放在他二人口里,肌肉皆烂,吹一口孽风,又为人身。包公遂批道:
  审得:经有新台之耻,俗有扒灰之羞。施行庆何人?敢肆然为之,不顾礼义,毫无羞耻,真禽兽之不若矣,乃反出词告媳不孝耶?天下有宋氏之不孝,几不识孝道矣。更有宋存作证,甚是无礼。此事何事,此人何人,而硬帮相证乎?且余又何等衙门,辄敢如此,特加重罚以儆。
  批完道:“施、宋二老,俱发去为龟;宋氏守节致死,来生做一卜龟先生,把二人的肚皮日夜火炙以报之。”各去。
  第六十一回 狮儿巷
  话说潮州潮水县孝廉坊铁邱村有一秀士,姓袁名文正,幼习儒业,妻张氏,美貌而贤,生个儿子已有三岁。袁秀才听得东京将开南省,与妻子商议要去赴试。张氏道:“家中贫寒,儿子又小,君苦去后,教妾靠着谁人?”袁秀才答道:“十年灯窗之苦,指望一举成名。既贤妻在家无靠,不如收拾同行。”两上路上晓行夜住,不一日到了东京城,投在王婆店中歇下,过了一宿。次日,袁秀才梳洗饭罢,同妻子入城玩景,忽一声喝道前来,夫妻二人急躲在一边,看那马上坐着一位贵侯,不是别人,乃是曹国舅二皇亲。国舅马上看见张氏美貌非常,便动了心,着军牌请那秀才到府中说话。袁秀才闻得是国舅。哪里敢推辞,便同妻子入得曹府来,国舅亲自出迎,叙礼而坐,动问来历。袁秀才告知赴试的事。国舅大喜,先令使女引张氏入后堂相待去了。却令左右抬过齐整筵席,亲劝袁秀才饮得酩酊大醉,密令左右扶向僻处用麻绳绞死,把那三岁孩儿亦打死了。可怜袁秀才满腹经纶未展,已作南柯一梦。比及张氏出来要同丈夫转店,国舅道:“袁秀才饮已过醉,扶入房中睡去。”张氏心慌,不肯出府,欲待丈夫醒来。挨近黄昏,国舅令使女说与她知:“说她丈夫已死的事,且劝她与我为夫人。”使女通知其事,张氏号啕大哭,要寻死路。国舅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