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 阿吴妒忌遭迁配,刘氏申冤托白禽。
  雪理以为残妇戒,包公正直鬼神钦。
  传说包公守开封府时,京城有一富家姓吕名君宝,祖上豪富,积下金帛巨万,侍妾数十人。有一妾名惜惜,原是湖广襄阳府人氏,生得十分美貌,颇通文墨。当初君宝在襄阳为商之时,因八月中秋赏月,相遇于东街文魁坊下,二人两相注意,各有不忍舍之情,更深方散。次日君宝与家人小二商量,访问东街刘牙侩店中。牙侩云:“此女子是对门刘长官之女。刘长官为因去年出征,死于沙场,至今其母与惜惜同居,做些小生业度活。”君宝道:“彼若肯将惜惜嫁与我,她母我养之,终身不至落剥。”牙侩应诺,去见刘妈妈议亲事。刘母意下要见君宝人物如何,方肯将女儿嫁他。次日牙侩对君宝说知,君宝欢然,穿着齐整,来望刘妈妈。刘母见吕君人丰出众,意肯应承。刘惜惜在帘后望见,正是日前月下相会之人,不胜欢喜。
  君宝既回店下,过数日,仗牙侩下了聘礼,便入赘于刘惜惜家。
  二人相会之夕,极尽欢悦。
  未半年,君宝带刘惜惜母女转家下见大妻吴氏。吴氏之父为团练使,他倚官为势,朝夕寻事相闹。刘妈妈悔之不及,气闷身死。阿吴见惜惜母已亡,妒忌愈生。君宝是爱惜惜,不能庇她。吴氏每日频频打骂,惜惜忍气不过,一日自缢而死。君宝忧念恸切,遂密地埋葬了。
  周年余,惜惜冤魂不散,忽变做一只白禽飞去。一日,小塘村有一人捕得白飞禽一只,奇异可爱,遂擎去献包拯。拯一见大喜,问其人名姓。答云:“姓曾名景,住居小塘村。”拯赐之酒与钱一贯,景拜谢而去。拯遂令李吉笼养此禽,一日不觉跳出笼外飞去。李吉烦恼,遂追逐至君宝家书院前柳树上,泊良久,飞下池水中而去。李吉归告于拯。拯曰:“此必有缘故。”即差人去放干池水,掘开看有何物。公吏回报:“锄地深五尺余,见有一棺木,内有一妇人,年方二八。”拯随即差官检验妇人尸骸。官吏回申:“妇人身上有数处伤痕,项下有麻绳缢痕。”拯遂迫唤君宝来问根原。君宝复道:“此是吾妾,因去年身死,葬于池畔。”拯道:“既是汝妾,缘何遍身打痕,项下又有麻绳缢痕?从实说来。”君宝推不肯招。拯又差人追唤妻阿吴到厅根究之。阿吴惊惧,供具:“是本家一妾,名惜惜,因奴打骂她,遂自缢而死。”拯判云:“惜惜系是逼犯而死,本合偿命,为是雇主,阿吴编管邻近军州居住,永不得回乡;君宝系治家不正,减一等,罚铜钱五百头入官。”嗟乎!
  若无包公之明,刘氏之冤从何雪哉?此亦可为残暴妒妇之警耳。
  第九十九回 一捻金赠太平钱
  断云:
  包公正瑾归原妇,愚子贪淫却丧身。
  地府天曹应须有,妖迷怎脱鉴追神?
  话说东京城有一人姓李名春,祖上豪富,家资巨万,人称为大郎。风流慷慨,好结识江湖人,习学诸般艺术,不期用尽家财。大郎从学得会唱诸般词曲,一日往池州,因到河南府杨婆店内安泊。次日去见一个朋友陈德卿,叙些旧话,回店安歇后,在房中将牙板戏拍敲动,唱几套曲消遣。将近一更尽,闻一个妇人叫声“官人开门”。大郎疑道:“半夜里何得有妇人声叫开门?且莫理她。”复唱几套曲儿,又听得敲门之声。大郎近外开了门,见一个女子,生得容貌无双:好似姮娥离月阙,恰如仙子降凡尘。
  大郎遂问:“娘子何处人氏?因甚夜深到此?”娘子道:“官人且休问因依,奴是店中杨婆女,名一捻金,年方十七,一生最好唱,时闻得官人唱得甚妙,竟来求教。”大郎见说是店主人之女,亦不嫌疑,遂与她同坐。唱至三更,大郎欲送娘子出去,娘子苦不肯去,遂与大郎说:“夜久更深,不能归去,愿与官人并枕一宵。”大郎道:“今夜且请娘子回去,另约一宵欢会。”娘子道:“机会难得,官人何苦执迷?”大郎见娘子美貌妖娆,言语清丽,不觉动情,遂解衣并枕,共谐云雨,二人极尽绸缪之欢。至五更尽,娘子起来,与大郎道:“今夜早来与君相会。”遂辞而去。自是女子早去暮来,情意绸密,并无一人知觉。
  忽一夕娘子将钱箧一个,内有太平钱一百,与大郎买办,遂去。至第三夜,又将钱箧一个,内有太平钱二百与大郎。自此夜夜同欢,如鱼似水。
  大郎一日将钱箧出茶坊,请杨婆吃茶。杨婆一见大郎钱箧内取出尽是太平钱,心下暗忖道:“这箧儿似我女儿的,因何在他边头?”杨婆即悲哭起来。大郎问:“婆婆因何悲哭?”
  杨婆道:“我有一个女儿,年方十七岁死了。生时常爱收太平钱,今见官人有此钱,所以思量着我的女儿,不觉伤情。”大郎问婆婆道:“你女儿几时死了?安葬在何处?”杨婆道:“死已三年了,葬在你睡房隔壁空地内。”大郎闻说,心下悚然,遂辞了杨婆,来睡房隔壁看时,果有一个坟墓在地。大郎忽然惊慌道:“是我夜夜与鬼同睡!”即忙转入房中,正忧疑此事,是夜二更时分,此女又来叩门。大郎开门,遂问此女:“婆婆道你三年前已死了,却如何又不曾?”娘子笑道:“官人休听我娘胡说,只因有个官人见奴生得颇有些美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