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以情之轻重系狱者,动经一年,少者亦有半载,百姓何堪?或当决者即决,可开者即放之,斯不负朝廷委任,而下民亦得安生。都似韩某一椿,天下能有几罪犯得出?”职官无语,怀惭而退。次日包拯转来小帽,领一二公人自入狱中见张木匠夫妇细询之。张匠悲泣呜咽,将前情诉了一遍。拯思被谋之人,不合头上砍一斧痕,且血迹又落尔家,今彼不肯甘服,必有缘故,须再勘问。拯离狱中,次日又入审问,一连数遭,张匠所诉皆如前言,拯不得其明处,亦在迟疑之间。正鞫问时,见一小孩童,手持一帕饭,送来与狱卒,连说几句私语,狱卒点头应之。拯即问狱卒:“适那孩童与尔道甚么话?”狱卒不敢正对,乃复拯他事云:“那孩童报道小人家下有亲戚来到,令今晚早转些。”拯知其诈,径来堂上,发遣左右散于两廊,呼那孩童入后堂,吩咐库子李十八取四十文钱与之,访问适见狱卒有何话说。孩童口快,直告云:“今午出东街,恰遇二人在茶店里坐,见我来,用手招入店内。那人取过铜钱五十文与我买果子,待我受了钱,却教我狱中探访:‘今有甚么包拯相审勘,看所勘死事,其夫妇何人承认。’是此缘故,别无他事说。”拯听罢,即命张龙、赵虎吩咐道:“尔随这孩童,前往东街茶店里捉得那二人来见我。”张、赵二公牌领旨,便跟孩童径到东街店里。正寻人间,正值许二兄弟在那等候孩童回报,不提防公牌来到。张、赵抢进,登时捉住许二兄弟,解入公厅见拯。拯根勘之云:“你谋死人,奈何要他人偿命?”初则许二兄弟尚抵赖不肯认,拯令孩童证其前言,二人惊骇不能隐讳,供出谋杀情由。及拘韩某问之,韩某方悟当日许二来揭借银两不允,致恨之由。拯审实明白,遂问许二兄弟偿命,而放张木匠夫妇。民谓包公决此狱,如代上天之命,千载之下何其鉴哉!
  第七十二回 除黄郎兄弟刁恶
  断云:
  茶店胁钱遭发配,渡夫吓骗受严刑。
  包公过处风雷动,法令轰轰岂顺情。
  话说包公离了李家庄,与公人望陈州进发。行了半日,来到一个地名曰枫林渡,望见渡夫不在船上,乃与唐公云:“前面有个小店,可往少坐一时,以等渡夫来到。”唐公应诺,挑行李到茶肆,二人坐下。有茶博士出来,生得丑恶,躬身揖云:“秀才们要吃清茶么?”包公云:“行路辛苦,有热热的,可将二盏来。”卖茶大郎转身入去,不多时持过二盏茶出,与包公二人各吃一盏。包公吃罢茶,乃令唐公取过二百钱还他。
  大郎笑道:“秀才好晓不事!吃了两盏茶,即是五百钱,如何只给我二百钱?”唐公云:“茶我曾吃过,只是一百钱一盏,尔店如何过取钱?”大郎怒骂云:“不识高低,人偏要你五百钱!不然吃得我几下拳头。”包公见其要行凶,连忙着唐公取五百钱给他。
  走出店来,渡夫正撑过近岸边。二人牵驴上渡,只见管渡来讨钱,包公云:“该几多渡钱?”管渡者云:“尔二人该五百,驴子该二百,共是七百钱。”唐公道:“我二人带乘驴只该五百钱,如何多要我二百钱?”管渡的喝云:“此渡常是依我说讨,你敢来逆我言语,便推落水中,看你们要命否?”包公问云:“此是官渡还是私渡?”管渡云:“虽是官渡,亦要凭我。”唐公云:“既是官渡,目今有个包文拯要赴陈州上任,倘若从此渡经过,知尔逼取渡钱若干,还是如何?”管渡云:“包公不来便罢,纵使知的,亦不过打我几大棒,终不然有个蒸人甑耶?”包公听罢,微微冷笑,即令唐公取过七百钱与他。
  上了岸,密问其伙伴:“此渡夫名唤着谁?”其伴云:“莫要说起,此渡夫乃姓黄,兄弟二人,大者唤一郎,小者二郎,大郎现在岸边开茶店骗人茶钱,今成个大家。小郎作渡夫骗人无厌。我虽是他伙伴,一日只趁他几文钱,供家而已,其余都是他得去。”包公听罢,着唐公写记在簿上,因自叹云:“陈州县下只因水旱不调,五谷不登,致百姓饥饿。况各处又有如此顽民,使百姓怎得安生?”及包公到陈州判断了赵皇亲后,径差公牌拘到黄二郎,当厅取问。审得大郎开茶店,欺骗平人,着杖八十,用大枷号令州衙数日,面刺双旗充军,仍将其家财一半没官,赈济饥民。提过二郎问云:“尔恃官渡骗人,近日包老爹来,尔何如也索他重财?今包公新造一甑,且将尔看蒸得熟否?”道罢。即着数名无情汉装起锅来,将二郎放于甑中,扇着火,一伏时,二郎已蒸得皮开肉绽,在甑中死矣。自后奸顽敛迹,畏包公之威严犹如猛虎也。
  第七十三回 包拯断斩赵皇亲
  断云:
  国法严明行大辟,包公名誉动当朝。
  皇亲自恃君王宠,一旦冰山日出消。
  却说包公过了枫林渡,行未三十里,望陈州不远,但见馆驿中迎候新官人员不计其数,为首耆老问包公云:“秀才前来,曾见有包相公到否?”包公答云:“不曾闻说,我们要去访亲戚的。”言罢直过,径进南门来。有把门军挡住不与其入,包公正没奈何间,适见一婆子行来,叫道脚疼。包公问其缘故,婆子云:“因迎接包相公走了一日,不到,以此脚疼。”包公云:“我借尔乘驴,带我同入城去。”婆子应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