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亦大数难逃也。
  当下琴童被打昏迷,尚得不死,浮水上得岸来,号泣连声。
  天色渐明,忽上流头有一渔舟下来,听得岸上有人啼哭,撑船过来看时,却是个十八九岁小童,满身是水。问其来由,琴童哭告被劫之事。渔人即带下船,撑回家中,取衣服与他换了,乃问:“汝要回去,还是同我在此过活?”琴童道:“主人遭难,不见下落,如何回去得?愿随公公在此。”渔翁道:“从容为尔访此劫贼是谁,再作理会。”琴童拜谢。当夜,那天秀尸首流在芦榆港里,隔岸便是清河县,城西门有一慈惠寺,正是三月十五,会作斋事,和尚都出港口放水灯,见一死尸,鲜血满面,下身衣服尚在。众僧人道:“此必是遭劫客商,抛尸河里流停在此。”内中一老僧道:“我辈当发慈悲心,将此尸埋于岸上,亦一场好事。”众人依其言,捞起尸首埋讫,放了水灯回去。
  是时包公因往濠州赈济事毕转东京,经清河县过。正行之际,忽马前一阵旋风起处,哀号不已。拯疑怪,即差张龙随此风下落。张龙领旨,随旋风而来,至岸中乃息。张龙回复于拯,拯遂留在清河县公廨中。次日委本县官带公牌前往根勘,掘开岸上视之,见一死尸,宛然头上伤一刀痕。周知县检视明白,问:“前面是哪里?”公人禀道:“慈惠寺。”知县令拘僧行问之,皆言:“日前因放水灯,见一尸首流停在港里,故收埋之,不知为何而死?”知县道:“分明是汝众人谋杀而埋于此,尚有何说?”因令将此一起僧人俱监收于狱中,回复于拯。拯再取出根勘,各称冤枉,不肯招。拯自思:“既是僧人谋杀人,其尸必丢于河里,岂又自埋于岸上?此有可疑。”因令带监众僧审实,将有二十余日,尚不能决。
  时四月边间,荷花盛开,本处仕女适其时,有游船之乐。
  忽一日,琴童与渔翁正出河口卖鱼,恰遇着翁、陈二艄公在船上赏花饮酒,特来买鱼。琴童认得是谋他主人的,即密与渔翁说知。渔翁道:“汝主人之冤雪矣。即今包大人在清河县断一狱事未决,留止于此,尔宜即往投告。”琴童连忙上岸,径到清河县公廨中见包拯,哭告主人被船艄谋死情由,现今贼人在船上饮酒。拯听罢,遂差公牌黄、李二人随琴童来河口,登时入船中,将陈翁二艄捉到公厅中见拯。拯令琴童去认死尸,回报哭诉:“正是主人被此二贼谋杀尸身。”拯吩咐着严刑根勘。
  翁、陈二艄及琴童作证,疑是鬼使神差,一款招承明白。便用长枷监于狱中,放回众僧人。次日拯取出贼人,追取原劫银两明白,叠成案卷,押赴市心斩首讫。当下只未捉得董家人。拯令琴童给领银两,用棺木盛了尸首,带丧回乡埋葬。琴童拜谢,自去酬了渔翁,带丧转扬州不题。后来天秀之子蒋仕卿读书登第,官至中书舍人。董家人因得财本成巨商,数年在扬子江遇盗被杀,财本一空。
  第五十一回 包公智捉白猴精
  断云:
  灵怪淫邪迷丽妇,中途失偶复团圆。
  包公名誉千年在,闾巷儿童尽获安。
  话说东昌府城南,有一仕官人家,姓周名庆玉。父亲在先朝为枢密副使时,曾建功绩。上例:但是有功官宦,其子有袭荫。以此庆玉领着妻子家人赴任。路从登州进发,时值二月天气,风和日暖,花草含香。一行人行了半个月,来到平原驿歇下。老人都来拜见。周知县与夫人柳氏在驿中午膳罢,因问乡老:“此去安庆尚有多少路程?”乡老答道:“过了三山驿就是申阳岭,岭下一望水路,遇顺风五日可到。”周知县道:“尚未晚,可望三山驿安下,明日趁早过岭。”乡老禀道:“三山驿荒野所在,申阳岭是个异地方,大人有家小同行,不如在此驿歇息,明日当午过岭,可以无虑。”周知县道:“父老之言虽是,怎奈限程已近,不宜迁延。”即日发遣人夫,前到三山驿歇马。
  果是此驿荒残,床席皆无,是夜周知县与夫人只在中庭开地铺而宿。柳氏出自名家,兼通文墨,是夕甚觉不乐。初更尽,但闻四壁虫声唧唧,星月穿窗,倍加寂寥。周知县睡不成寐,于枕上口占五言四句云:惭愧功名客?乡心日夜催。
  君恩犹未报,宁敢惜筋衰?
  吟罢,才着枕,忽窗外一阵冷风过处,怎见得那怪风:好似边疆驱铁马,恰如江水送涛山。
  比及天明,周知县枕边不见了柳夫人。惊慌起来,忙呼集公人询问,俱各失色。看门尚未开启,四下并没动静,及拘乡民问之,乃云:“此驿荒废年久,近前就是申阳岭,常出怪异,但有美丽妇女,便摄去再不知下落。夫人必被此怪迷去矣。”
  周知县听罢,放声大哭道:“夫人因随我到此,不知下落,情愿弃官访究。”有听事吏胡俊在旁,见本官悲痛,近前禀道:“大人且省烦恼,此去任所不远,待上了任从容访之,犹可知夫人消息,若中途弃官,反得罪于朝廷,是两不美矣。”周知县依其言,即日起程,过岭登船,直到宁陵县河下起岸。有职人员都来迎接。
  到衙上了任,数日不出堂。有吏入禀云:“本县是开封府治下,包府尹不是小可,大人须往参之。”周知县吩咐马夫,径来开封府衙参见包拯。包拯闻其先尊名色,甚敬礼之。周知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