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,自缢死了。怪孟清说“是唐奶奶起手的,不可背本,万一知道,必然见怪。”谏得激切,把孟清一顿打得几死,却不料孟清仇恨在心里。孟清领着这车从来到府里见赛儿。赛儿一见孟清,就如见了自家里人一般,叫进衙里去安歇。孟清又见董天然等都有好妻子,又有钱财,自思道:“我们一同起手的人,他两个有造化,落在这里,我如何能勾也同来这里受用?”自思量道:“何不将正寅在县里的所为,说他一番?倘或赛儿欢喜,就留在衙里,也不见得。”到晚,赛儿退了堂来到衙里,乘间叫过孟清,问正寅的事。孟清只不做声。赛儿心疑,越问得紧,孟清越不做声。问不过,只得哭将起来。赛儿就说道:“不要哭。必然在那里吃亏了,实对我说,我也不打发你去了。”孟请假意口里咒着道:“说也是死,不说也是死。爷爷在县里,每夜挨去排门轮要两个好妇人好女子,送在衙里歇。标致得紧的,多歇儿日;上不中意的,一夜就打发出来。又娶了个卖唱的妇人李文云,时常乘醉打死人,每日又要轮坊的一百两坐堂银子。百姓愁怨思乱,只怕奶奶这里不敢。两月前,蒋监生有个女子,果然生得美貌,爷爷要奸宿他,那女子不从,逼迫不过,自缢死了。小人说:‘奶奶怎生看取我们!别得半年,做出这勾当来,这地方如何守得住?’怪小人说,将小人来吊起,打得几死,半月扒不起来。”
  赛儿听得说了,气满胸膛,顿着足说道:“这禽兽,忘恩负义!定要杀这禽兽,才出得这口气!”董天然并伙妇人都来劝道:“奶奶息怒,只消取了老爷回来便罢。”赛儿说:“你们不晓得这般事,从来做事的人,一生嫌隙,不知火并了多少!如何好取他回来?”一夜睡不着。
  次日来堂上,赶开人,与周经历说:“正寅如此淫顽不法,全无仁义,要自领兵去杀他。”周经历回话道:“不知这话从那里得来的?未知虚实,倘或是反间,也不可知。地方重大,方才取得,人心未固,如何轻易自相厮杀?不若待周雄同个奶奶的心腹去访得的实,任凭奶奶裁处,也不迟。”赛儿道:“说得极是,就劳你一行。若访得的实,就与我杀了那禽兽。”周经历又说道:“还得几个同去才好,若周雄一个去时,也不济事。”赛儿就令王宪、董天然领一二十人去。又把一口刀与王宪,说:“若这话是实,你便就取了那禽兽的头来!违误者以军法从事!”又与郑贯一角文书:“若杀了何正寅,你就权摄县事。”一行人辞别了赛儿,取路往莱阳县来。周经历在路上还恐怕董天然是何道的人,假意与他说:“何公是奶奶的心腹,若这事不真,谢天地,我们都好了。若有这话,我们不下手时,奶奶要军法从事。这事如何处?”董天然说:“我那老爷是个多心的人,性子又不好,若后日知道你我去访他,他必仇恨。羹里不着饭里着,倒遭他毒手。若果有事,不若奉法行事,反无后患。”郑贯打着窜鼓儿,巴不得杀了何正寅,他要权摄县事。周经历见众人都是为赛儿的,不必疑了。又说:“我们先在外边访得的确,若要下手时,我捻须为号,方可下手。”一行人入得城门,满城人家都是咒骂何正寅的。董天然说:“这话真了。”
  一行径入县里来见何正寅。正寅大落落坐着,不为礼貌,看着董天然说:“拿得甚么东西来看我?”董天然说:“来时慌忙,不曾备得,另差人送来。”又对周经历说:“你们来我这县里来何干?”周经历假小心轻轻的说:“因这县里有人来告奶奶,说大人不肯容县里女子出嫁,钱粮又比较得紧,因此奶奶着小官来禀上。”正寅听得这话,拍案高喧大骂道:“这泼贱婆娘!你亏我夺了许多地方,享用快活,必然又搭上好的了。就这等无礼!你这起人不晓得事休,没上下的!”王宪见不是头,紧紧的帮着周经历,走近前说:“息怒消停,取个长便。待小官好回话。”正寅又说道:“不取长便,终不成不去回话。”周经历把须一捻,王宪就人嚷里拔出刀来,望何正寅项上一刀,早砍下头来,提在手里,说:“奶奶只叫我们杀何正寅一个,余皆不问。”郑贯就把权摄的文书来晓谕各人,就把正寅先前强留在衙里的妇人女子都发出,着娘家领回去,轮坊银子也革了,满城百姓无不欢喜。衙里有的是金银,任凭各人取了些,又拿几车,并绫缎送到府里来。周经历一起人到府里回了话,各人自去方便,不在话下。
  说这山东巡按金御史因失了青州府,杀了温知府,起本到朝廷,兵部尚书按着这本,是地方重务,连忙转奏朝廷。朝廷就差忠兵官傅奇充兵马副元帅,两个游骑将军黎晓、来道明充先锋,领京军一万,协同山东巡抚都御史杨汝待克日进剿扑灭,钱粮兵马,除本省外,河南、山西两省,任从调用。傅忠兵带领人马,来到总督府,与杨巡抚一班官军说“朝廷紧要擒拿唐赛儿”一节。杨巡抚说:“唐赛儿妖法通神,急难取胜。近日周经历与膝县许知县、临海卫戴指挥诈降,我们去打他后面莱阳县,叫戴指挥、许知县从那青州府后面手出来,叫他首尾不能相顾,可获全胜。”傅忠兵说:“此计大妙。”傅忠兵就分五千人马与黎晓充先锋,来取莱阳县;又调都指挥杜忠、吴秀,指挥六员:高雄、赵贵、赵天汉、崔球、密宣、郭谨,各领新调来二万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