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说:“酒便吃不得了,败杀老兴,且胡乱吃些饭罢。”丢儿厨下去盛顿,都是乌黑臭的,闻也闻不得,那里吃得?说道:“又着这贼道的手了!可恨这厮无礼!被他两个侮弄这一日。我们带这两个尿鳖送去县里,添差了人来拿人。”一起人开了门走出去,只因里面嚷得多时了,外面晓得是捉奸。看的老幼男妇,立满在街上,只见人丛里缚着两个俊悄后生,又见陈林妻子跟在后头,只道是了,一齐拾起砖头土块来,口里喊着,望钱氏、两个道童乱打将来,那时那里分得清楚?钱氏吃打得头开额破,救得脱,一道烟逃走去了。一行人离了石麟街径望县前来。正值相公坐晚堂点卯,众人等点了卯,一齐跪过去,禀知县相公:从沈公做脚,赛儿、正寅通奸,妖法惑众,扰害地方情由,说了一遍。两个正犯脱逃,只拿得为从的两个董天然、王小玉送在这里。知县相公就问董天然两个道:“你直说,我不拷打你。”董天然答应道:“不须拷打,小人只直说,不敢隐情。”备细都招了。知县对众人说:“这奸夫、淫妇还躲在家里。”就差兵快头吕山、夏盛两个带领一千余人,押着这一干人,认拿正犯。两个小厮,权且收监。
  吕山领了相公台旨,出得县门时,已是一更时分。与众人商议道:“虽是相公立等的公事,这等乌天黑地,去那里敲门打户,惊觉他,他又要遁了去,怎生回相公的话?不若我们且不要惊动他,去他门外埋伏,等待天明了拿他。”众人道:“说得是。”又请吕山两个到熟的饭铺里赊些酒饭吃了,都到赛儿门首埋伏。连沈公也不惊动他,怕走了消息。
  且说姚虚玉、孟清两个在庙,见说师傅有事,恰好走来打听。赛儿见众人已去,又见这两个小厮,问得是正寅的人,放他进来,把门关了,且去收拾房里。一个收拾厨下做饭吃了,对正寅说:“这起男女去县禀了,必然差人来拿,我与你终不成坐待死?预先打点在这里,等他那悔气的来着毒手!”赛儿就把符咒、纸人马、旗仗打点齐备了,两个自去宿歇。直待天明起来,梳洗饭毕了,叫孟清去开门。
  孟清开得门,只见吕山那伙人,一齐跄入来。孟清见了,慌忙踅转身望里面跑,口里一头叫。赛儿看见兵快来拿人,嘻嘻的笑,拿出二三十纸人马来,往空一撒,叫声:“变!”只见纸人都变做彪形大汉,各执枪刀,就里面杀出来。又叫姚虚玉把小皂旗招动,只见一道黑气,从屋里卷出来。吕山两个还不晓得,只管催人赶入来,早被黑气遮了,看不见人。赛儿是王元椿教的,武艺尽去得。被赛儿一剑一个,都砍下头来。众人见势头不好,都慌了,便转身齐跑。前头走的还跑了儿个,后头走的,反被前头的拉住,一时跑不脱。赛儿说:“一不做,二不休。”随手杀将去,也被正寅用棍打死了好几个,又去追赶前头跑得脱的,直喊杀过石麟桥去。
  赛儿见众人跑远了,就在桥边收了兵回来,对正寅说:“杀的虽然杀了,走的必去禀知县。那厮必起兵来杀我们,我们不先下手,更待何时?”就带上盔甲,变二三百纸人马,竖起六星旗号来招兵,使人叫道:“愿来投兵者,同去打开库藏,分取钱粮财宝!”街坊远近人因昨日这番,都晓得赛儿有妖法,又见变得人马多了,道是气概兴旺,城里城外人喉极的,齐来投他。有地方豪杰方大、康昭、马效良、戴德如四人为头,一时聚起二三于人,又抢得两匹好马来与赛儿、正寅骑。鸣锣擂鼓,杀到县里来。
  说这史知县听见走的人,说赛儿杀死兵快一节,慌忙请典史来商议时,赛儿人马早已跄入县来,拿住知县、典史,就打开库藏门,搬出金银来分给与人,监里放出董天然、王小玉两个。其余狱囚尽数放了,愿随顺的,共有七八十人。到申未时,有四个人,原是放响马的,风闻赛儿有妖法,都来归顺赛儿。此四人叫做郑贯、王宪、张天禄、祝洪,各带小喽罗,共有二千余名,又有四五十匹好马。赛儿见了,十分欢喜。这郑贯不但武艺出众,更兼谋略过人,来禀赛儿,说道:“这是小县,僻在海角头,若坐守日久,朝廷起大军,把青州口塞住了,钱粮没得来,不须厮杀,就坐困死了。这青州府人民稠密,钱粮广大,东据南徐之险,北控渤海之利,可战可守。兵贵神速,莱阳县虽破,离青州府颇远。一日之内,消息未到。可乘此机会,连夜去袭了,权且安身,养成蓄锐,气力完足,可以横行。”赛儿说:“高见。”每人各赏元宝二锭、四表礼,权受都指挥,说:“待取了青州,自当升赏重用。”四人去了。
  赛儿就到后堂,叫请史知县、徐典史出来,说道:“本府知府是你至亲,你可与我写封书。只说这县小,我在这里安身不得,要过东去打汶上县,必由府里经过。恐有疏虞,特着徐典史领三百名兵快,协同防守。你若替我写了,我自厚赠盘缠,连你家眷同送回去。”知县初时不肯,被赛儿逼勒不过,只得写了书。赛儿就叫兵房吏做角公文,把这私书都封在文书里,封筒上用个印信。仍送知县、典史软监在衙里。
  赛儿自来调方大、康昭、马效良、戴德如四员饶将,各领三千人马,连夜悄悄的到青州曼草坡,听侯炮响,都到青州府东门策应。又寻一个象徐典史的小卒,着上徐典史的纱帽圆领,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