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阻住了,不怕飞上天去。王元椿只晓得这条路上好打劫人,不想着来这条路上走的人,只贪近,都不是依良本分的人,不便道白白的等你拿了财物去。
  也是元椿合当悔气,却好撞着这一起客人,望见褡裢颇有些油水。元椿自道:“造化了。”把马一扑,攒风的一般,前后左右,都跑过了。见没人,王元椿就扯开弓,搭上箭,飘的一箭射将来。那客人伙里有个叫做孟德,看见元椿跑马时,早已防备。拿起弓梢,拔过这箭,落在地下。王元椿见头箭不中,煞住马,又放第二箭来。孟德又照前拔过了,就叫:“汉子,我也回礼。”把弓虚扯一扯,不放。王元椿只听得弦响,不见箭。心里想道:“这男女不会得弓马的,他只是虚张声势。”只有五分防备,把马慢慢的放过来。孟德又把弓虚扯一扯,口里叫道:“看箭!”又不放箭来。王无椿不见箭来,只道是真不会射箭的,放心赶来。不晓得孟德虚扯弓时,就乘势搭上箭射将来。正对元椿当面。说时迟,那时快,元椿却好抬头看时,当面门上中一箭,从脑后穿出来,翻身跌下马来。孟德赶上,拔出刀来,照元椿喉咙,连塑上儿刀,眼见得元椿不活了。诗云:剑光动处悲流水,羽簇飞时送落花。欲寄兰闺长夜梦,清魂何自得还家?孟德与同伙这五六个客人说:“这个男女,也是才出来的,不曾得手。我们只好去罢,不要担误了程途。”一伙人自去了。
  且说唐赛儿等到天晚,不见王元椿回来,心里记挂。自说道:“丈夫好不了事!这早晚还不回来,想必发市迟,只叫我记挂。”等到一二更,又不见王元椿回来,只得关上门进房里,不脱衣裳去睡,只是睡不着。直等到天明,又不见回来。赛儿正心慌撩乱,没做道理处。只听得街坊上说道,“酸枣林杀死个兵快手。”赛儿又惊又慌,来与间壁卖豆腐的沈老儿叫做沈印时两老口儿说这个始未根由。沈老儿说:“你不可把真话对人说!大郎在日,原是好人家,又不惯做这勾当的,又无赃证。只说因无生理,前日卖个梨园,得些银子,买马去青州镇上贩实,身边止有五六钱盘缠银子,别无余物。且去酸枣林看得真实,然后去见知县相公。”赛儿就与沈印时一同来到酸枣林。看见王元椿尸首,赛儿哭起来。惊动地方里甲人等,都来说得明白,就同赛儿一干人都到莱阳县见史知县相公。赛儿照前说一遍,知县相公说:“必然是强盗,劫了银子,并马去了。你且去殡葬丈失,我自去差人去捕缉强贼。拿得着时,马与银子都给还你。”
  赛儿同里甲人等拜谢史知县,自回家里来,对沈老儿公婆两个说:“亏了干爷、干娘,瞒到瞒得过了,只是衣衾棺椁,无从置办,怎生是好?”沈老儿说道:“大娘子,后面园子既卖与贾家,不若将前面房子再去戤典他儿两银子来殡葬大郎,他必不推辞。”赛儿就央沈公沈婆同到贾家,一头哭,一头说这缘故。贾包见说,也哀怜王元椿命薄,说道:“房子你自住着,我应付你饭米两担,银子五两,待卖了房子还我。”赛儿得了银米,急忙买口棺木,做些衣服,来酸枣林盛贮王元椿尸首了当,送在祖坟上安厝。做些羹饭,看匠人攒砌得了时,急急收拾回来,天色已又晚了。与沈公沈婆三口儿取旧路回家。来到一个林子里古墓间,见放出一道白光来。正植黄昏时分,照耀如同白日。三个人见了,吃这一惊不小。沈婆惊得跌倒在地下擂,赛儿与沈公还耐得住。两个人走到古墓中,看这道光从地下放出来。赛儿随光将根竹杖头儿柱将下去,柱得一柱,这土就似虚的一般,脱将下去,露出一个小石匣来。赛儿乘着这白光看里面时,有一口宝剑,一副盔甲,都叫沈公拿了。赛儿扶着沈婆回家里来,吹起灯火,开石匣看时,别无他物,只有抄写得一本天书。沈公沈婆又不识字,说道:“要他做甚么?”赛儿看见天书卷面上,写道《九天玄元混世真经》,旁有一诗,诗云:
  唐唐女帝州,赛比玄元诀。
  儿戏九坏丹,收拾朝天阙。
  赛儿虽是识字的,急忙也解不得诗中意思。沈公两口儿辛苦了,打熬不过,别了赛儿自回家里去睡。赛儿也关上了门睡,方才合得眼,梦见一个道士对赛儿说:“上帝特命我来教你演习九天玄旨,普救万民,与你宿缘未了,辅你做女主。”醒来犹有馥馥香风,记得且是明白。次日,赛儿来对沈公夫妻两个备细说夜里做梦一节,便道:“前日得了天书,恰好又有此梦。”沈公说:“却不怪哉!有这等事!”
  元来世上的事最巧,赛儿与沈公说话时,不想有个玄武庙道士何正寅在间壁人家诵经,备细听得,他就起心。因日常里走过,看见赛儿生得好,就要乘着这机会来骗他。晓得他与沈家公婆往来,故意不走过沈公店里,倒大宽转往上头走回玄武庙里来。独自思想道:“帝主非同小可,只骗得这个妇人做一处,便死也罢。”当晚置办些好酒食来,请徒弟董天然、姚虚玉,家童孟靖、王小玉一处坐了,同吃酒。这道士何正寅殷富,平日里作聪明,做模样,今晚如此相待,四个人心疑,齐说道:“师傅若有用着我四人处,我们水火不避,报答师傅。”正寅对四个人悄悄的说唐赛儿一节的事:“要你们相帮我做这件事。我自当好看待你们,决不有负。”四人应允了,当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