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,交代这件东西?”十三妹听了,低头想了想说:“有了。方才妹夫他不是说褚一官和他奶公姓华的是至亲吗?将来等你家华奶公赶到任上,就找他把这弓送交褚一官,转交一位邓九公。这邓九公便是我说的二十八棵红柳树住的这位老英雄,他还算我的师傅。

  褚一官正是他的亲戚,你家华奶公又是褚一官的亲戚;这样一交代,断不会错。我话说尽于此。送君千里,终须一别,我也不往下送了。你老少四位夫妻,前途保重,我们就此作别。”

  大家热喇喇的听了“作别”二字,想到受恩深处,都不觉滴下泪来。那张金凤更哭得硬咽难言,忍泪向十三妹说道:“姐姐,你我此一别,不知几时再得见面!”十三妹道:“若论我,你今生见得着我也不定,见不着我也不定。但是万事都有个定数,事由天定,岂在人为?”说着,撒手说声:“你们请罢!”走



  到树跟前,解下那头驴儿,就待骑上要走,忽见安公子啊哟了一声,双手把两腿一拍,直跳起来说:“了不得了,这事可不好了!”大家吓了一跳。连十三妹也拉着驴儿问道:“这是为何?”安公子急得紫胀了脸说道:“姐姐且不要走,也不必细问,我们此时且急急的赶回黑风岗那座能仁寺去再讲。”十三妹说:“到底是怎么了?不是落了烟袋了?”安公子连连摇手道:“不是,不是。”张老夫妻也帮着问他,他才指手画脚的向大家说道:“方才这十三妹姐姐,不是在庙里墙上题那两行《北新水令》的词几吗?我因见那词儿的声调雄壮,更兼书法飞舞,又推敲‘云中相见’这句话,不觉出了神,正在那里细看,不防姐姐催着快走,我一时大意,就随着大家出来,不想把那块砚台遗落在那庙里。这便如何是好?”十三妹道:“我只道什么大不了事,原来就为这块砚台,能值几何?也值得这等大惊小怪!”安公子道:“ 姐姐你有所不知:我这块砚台,非寻常砚台可比,这是祖父留下的一块宝砚;我祖父临终交付父亲,我父亲半世苦功,都在这砚台上面,临起身珍珍重重的赏给我说:‘你要好好用功,对了这砚台,就是同对着老人家一般,不可违背平日教训。’ 日后到任上,还要交还老人家。

  如今失落在这庙里,叫我拿什么回老人家的话。况且那砚台上的铭跋,镌着老人家的名号,现在庙里又弄了这个未完,万一被人勘破,追究起来,我当如何?走,走,走,我们快快回去。”

  大家听了,也道:“这桩东西失落不得。”都没作理会处。

  十三妹沉吟了半晌,说:“这桩东西,诚然不可失落;但是眼下我们这一群人,断断没个回去的理,这件事你也交给我。我此番回家得了空儿,本也要探听探听那庙里和地方上的动静;如今我就立刻绕道先到那庙里,从庙里进去,把你这块砚台取



  了,拿到我家,给你好好的收着,断不至于失损。等你将来专人给我送弹弓来,就把那弹弓算个凭据,取这砚台;我这里见了弹弓,交还砚台。那时两件东西,各归本主,岂不是一桩大好事么?”安公子还在那里犹豫。张金凤听了这句话,正好在心坎儿下,连忙说道:“姐姐说的有理,就是这等一言为定,不可再改。”说着,倒催着十三妹快走。十三妹便一手带过那头驴儿,踏镫扳鞍,飞身上去,助上一鞭,回头向大家说声:“请了!”霎时间电掣星驰,不见踪迹。这正是:神龙破壁腾空去,妖娆云中没处寻。

  至于后事如何?下回书交代。



  第十一回

  胡县官糊涂销巨案安公子安稳上长淮

  上回书讲的是雕弓宝砚自合而分,十三妹同安龙媒、张金凤,并张老夫妻,柳林话别,是这书的开场紧要关头。那十三妹别后,安公子一行人直望到望不见了,也就大家上了车辆牲口,投奔河南大路而去。这且不提。折回来再讲那黑风岗的能仁寺。

  能仁寺原是一座败落古庙,向来有两个游僧在内栖身抄化,自从这个凶僧赤面虎占了这地面,把两个游僧赶出庙去,借着卖茶卖饭为名,藉此劫夺来往客人,那倒运的被他害了,也不止一个。如今天理昭彰,惹着了这位杀人如戏的十三妹,杀了个寸草不留,自在逍遥的走了,临走又把庙门从里头关了个铁桶相似。这条道本是条背道,附近又等闲无人来拜佛烧香,就连本地的乡保地保,也住得甚远,因此庙里尽管闹得那等马仰人翻,外人竟一点消息也不得知道。自来“无巧不成话”,不想这荏平县的西北乡,偏偏出了一案,地保报到县里。这县官姓胡,原是个卖面茶的出身,到了正月节,带卖卖元宵,不知怎的无意中发了一注横财,忽然的官星发动,就捐了一个知县,选在荏平地方,人都叫他糊太爷。这胡知县接了地保的禀报,问了问这西乡离县衙有三十多里,便传了次日下乡。那县衙一



  班官役,巴不得地方上有事,好去吃地保,又可向事主勒索几文。

  到了次日,那些刑书、招房、仵作、捕快人等,一窝蜂的都跟了去,及至到了乡下,只见不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