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不做,或借故告假回籍。偏是这位中丞,平日最喜欢的讲论诗文,虽做了封疆大吏,仍不离那翰林先生习气,所以教他署学台,毫不介意,欣然接印视事。那安公子接奉旨意后,忙选择吉日,将学台印信交与苏公。苏公接了印,不敢耽搁,当即传牌,由省起马往各属考试。那时省中自有一番交印署事,如臬司署藩司,运司署臬司,道台署运台,候补道署道台,彼此交卸接印,倒也忙了半月。静候京中简放臬司下来,暂且不表。

  再说安公子接了钦差大臣关防后,正在公馆中与顾朗山商议此次阅边访察先从何处访起,一面先差精细人四处探问何处盗风最盛,案情最多。一候访有稍息,即动身前往。那一天褚一官同周三到省,赶紧入署进内,禀见安公子,面呈邓翁回信,又面述一切。安公子拆信看过,忙请周得胜入内相见。那周三登时整理衣襟,入内行参见礼,口尊:“大人在上,小人叩见。”一面说,随即双膝跪下。安公子一见,忙用手扶了起来,说道:“壮士为何行此大礼?当日你我曾有一面之缘,承你派韩、李二位护送,一路平安。至今思之,深以未报旧德为恨。

  此番托邓翁访明足下等踪迹,原欲延请足下等出山,助我一臂之力。既为地方除害,又可尽心王家。日后博一个功名,方不负英雄义气。你我本无拘束,何故行此礼耶?”说罢,忙推向客位中让座。周三再三不肯,还是褚一官道:“恭敬不如从命。

  有话细谈,焉有不坐之礼?”安公子道:“褚一爷之言是也。”

  周三见安公子降尊忘贵,实是一片真诚,并非假意,止得告罪坐下。褚一官对面陪坐,安公子在主位坐了。家人献茶。

  茶罢,安公子先问了他一路起居,走了几天,如何劳苦?

  现在从前旧交,尚有何人?居住何处?目下山东有名绿林可知道他们情状否?内中可有能劝化改行的?还有梗顽不化、本事十分厉害的否?”要一一请教,务乞不嫌烦碎,细说根由。”



  那周三闻言,答应道:“得胜昔年身陷绿林,负罪殊深。多蒙那年听了老大人一番训诲,某等激发天良,弃邪归正,又蒙邓九太爷分给我等余地,盖起房屋,搬去居住。从此躬耕种作,做了农夫。外面闲是闲非一概不管,算来已有数年。那同伴中共有八人,也是一样安分守己,种地吃饭。如今大人要问某等绿林底细,真正不得详细,但听得旁人传说:曹、沂、兖三府有三个出名的强盗,如沂州天目山有个宋万超,绰号飞叉大王;兖州白象岭有个伍良霄,绰号神臂太岁;曹州青云山有个张万宝,绰号神弹子张七大王;还有泰安府羊角岭有个青莲寺,寺内有个和尚名唤铁头陀,他会邪术,又通武艺,与张万宝最好,时常往来,彼此相助打抢客商,欺负百姓,犯下弥天大罪,真乃山东一个大害。据小人愚见,大人现在先暗藏不露,以阅边查视各处军政为名,悬牌出境。等到曹州;差人访查他的巢穴,再放告收呈,出其不意,遣将发兵,直抵他的巢穴,使他不防,必然擒获。拿了一处,再办他处,先声夺人;或者他竟会逃遁隐匿,弃了山林,也未可知。那张、伍、宋三人倒都不妨,他不过靠手下人多,会使暗器罢了,惟有泰安府那个铁头陀,却会邪法,能迷人,这人倒要预先防备他,务要想个法破他邪术才好,不然恐受其害。大人高见,以为何如?”安公子道:“壮士说的有理,依你主见,先发传单阅视各属营伍。我手下止有邓翁荐来四人,要到了拿人的时候,又要护印,又要临敌,恐人不敷,不知壮士肯屈驾在此相助否?”周三道:“不嫌小人愚蠢,留在台前,慢说供左右驱策,就是蹈汤赴火,亦愿为之。不独小人一人愿随鞭镫,设或要人差遣,即郝、武等八人,亦可一呼即至。”安公子听了这一番说话,心中大喜,忙叫下人收拾房间,与周三居住。周三当即见过冯、赵、陆三人。相见后,彼此叙谈,专候安公子动身阅边,好一同保护。



  再说那卫方伯接了抚台印信,传见各官,吩咐首府、县写信通知各属,如有盗匪,乘早详报,不准讳而不言;如有被盗抢劫,曾经报官,其案尚未破者,自奉文之日起,赶紧禀报,派人下来协同严拿,决不究从前隐匿延迟之咎。若经此次行文后再隐讳不报,一经访查出来,定行严参不贷。这一吩咐后,首府、县赶紧行文通知各属,数日之间,到处皆知,再加卫方伯复刊刻告示,发各府、县张挂。告示上写得明白,为除暴安良,严拿盗匪,以清闾阎云云。这告示张贴之后,凡有盗匪潜藏地方,那地方官早巳差人访察。盗贼人众,难以拿他,不敢隐匿,据实禀明,请上宪派武弁带兵协同严拿。竟有三四处禀闻大略相同,一是曹州府,一是兖州府,一是沂州府,还有泰安府。所禀的强盗即周三所说的那宋万超、伍良霄、张万宝与铁头陀也。

  卫公接了各处禀帖,忙来与安公子商议。那时安公子刚要动身,卫公来拜会,当面将有盗匪处府县禀帖递与安公子看。

  问起此次阅边,怎样办理盗案?安公子道:“年侄与幕友议妥,此番出去以阅视营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