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儿,会憋着不早告诉我一声儿,直到这时候,憋得十分十紧儿了,才说出来的。”说着,这才问多少日子了,一面又抱怨两妈妈说:“这个老东西,怎么也不先透给我个信儿呢?”当下便要叫了来发作她两个几句。何小姐是怕她两个得不是,忙说:“她们上月就要上来回婆婆的。我和妹妹商量,想着知道是不是呢?

  就吵吵。索性儿过些日子再说吧!谁知这个月,两人又都”

  说到这里,脸上一红,只瞅着张姑娘笑。张姑娘也只剩了羞的,扭过脸去暗笑。安太太此时,乐得只不错眼珠儿的望着她两个,又嘱咐说:“这可得小心点儿!第一不许冷的热的胡吃,轻的重的混动,走道儿总叫个人儿招呼着点儿,倒得常活动活动。”

  正嘱咐着,只听舅太太和她两个说道:“怪事,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儿,从没瞒过我。怎么这件事,两人都嘴严得这个分儿上呢?”安太太也说道:“两媳妇儿呢,还罢了,还说脸上有个下不来。我只可笑我们玉格,这个傻哥儿,眼看着这就要作哥儿的爹了,也这么傻头傻脑的,不言语一声么?”正在一头笑着,忽然又把眉一皱,就说:“站住,先别乐大发了,这一来咱们娘儿们,不是都去不成了吗?把我们这个傻哥儿一个人儿,捺在口外去,可交给谁呀?这事情可不是更累赘了么?”



  说罢,只皱了眉,歪着头儿在那里呆想。呆了半日,忽然说道:“这可也就讲不得了,只好我跟了他去吧!只求大姐姐和张亲家母在家里,好好的给我招呼着我这两媳妇儿。”金、玉姐妹两个,听得依然得离开婆婆,更是不愿意。才要说话,早见舅太太嚷起来了,说道:“喂!姑太太你这是什么话呀?你把我留在你家,招呼着外姐姐使得,你叫我和你们那个老爷,怎么过得到一块子呀?”她婆媳一想,这话果然是不错,一为难,重新又哭起来。这一哭,可把舅太太哭急了,说:“姑太太你们娘儿三个,这哭的可实在揉人的肠子,怎么着,我和姑太太倒个头儿:姑太太在家里招呼媳妇,我跟了外甥去,这放心不放心呢?”安太太道:“也有这么大远的道儿,怪冷的地方儿,叫大姐姐你跟了他去受罪,我们倒在家里舒服呢?”舅太太道:“这也叫作没法儿了哇!”安太太见她一副正经的面孔,便问:“大姐姐,你这说的是真话呀?”舅太太道:“可是真话,姑太太只想你我这样儿的骨肉至亲,谁没用着的地方儿?再说这个孩子,我也疼他。讲到我又是个一身无挂碍的人,别说乌里雅苏台呀,就是叫我照唐僧那么个模样儿,到西天五印度去求取大藏真经,我也去了,这又有什么要紧的!”安太太见她这等关切,说:“真要这么着,我就先给姐姐磕头。这不但是疼孩子,直是疼我了!”说着,站起来,跪下就要行礼。两媳妇一见,连忙也跟着婆婆跪下。慌得个舅太太连忙也跪下,搀住安太太说:“妹妹,你这是怎么着呢?”她也哭了。读者,你看这安太太这一拜,叫着天下作儿女的看着,好不难过。人知老家儿待儿女这条心,真真不是视膳问安、昏定省亲就答报得来的。

  舅太太搀住安太太,又忙着拉起金、玉姐妹来。她姑嫂两个,一齐归座,安太太的心里这才略略的放宽了些,叫丫头装



  了袋烟来吃。吃着烟儿,忽然又自言自语的说道:“这还不妥当。”因和舅太太道:“这一来玉格他这个外场儿,我算放心了;讲那贴身儿的事情,可叫我怎么着想法好呢?”舅太太问道:“姑太太说的,怎么叫个外场儿,又怎么叫个贴身儿呀?”

  安太太道:“类如他们到了衙门里,过起日子来,凡是出入的银钱,严谨个里外,什么穿件衣裳的厚薄,吃个东西的冷热,这些事情,都算个外场儿的。如今我们娘儿们既不能去,有大姐姐你替我辛苦这一场,好极了,我也不说什么了。到他贴身儿的事,两媳妇现既不能去,就说等分娩了,随后再打发一个去,这也不是一个半月的事。玉格到了那里,就拿每日早起给他梳梳辫子,以至他夏天擦擦洗洗,夜里被被盖盖这些事,无论大姐姐你么疼他,这也是惊动得舅母的?难道说一个娶了媳妇儿的人了,还叫他那个妈妈跟在屋子里服侍他不成?这可不是叫人没法儿的事吗?”这话舅太太却不好出主意了,只说:“有日子呢,罢咧,也只好慢慢的商量。”

  这个当儿,这老姑嫂两个只顾在这边儿悄悄儿的说,那小姐妹两个,却在那边儿静静儿的听,听来听去,也不知那句话碰在她两个心坎儿上了。只见何小姐两眼睛一机伶,便笑着在张姑娘的耳边嘁喳了两句,不听得张姑娘说些什么,却只见她不住的点着头儿笑。恰好安太太和舅太太说完了这话,又回过头来,问着她两个说:“你们俩想我这话,虑的是不是?”不料这一回头,一眼正看见两人在那里打体己的神情儿,因说道:“你们俩有什么主意,也只管说出来,咱们娘儿们,大家商量商量不好吗?”

  何小姐听婆婆如此说,将要说话,又望着张姑娘向外间努了个嘴儿,那光景象是叫她瞧瞧外间儿有人没人。紧接着张姑娘走到屋门旁边儿,探着身子望外瞧了瞧,回头只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