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儿的高手,还不值得趴下磕个头拜老师吗?”

  说着,他早五体投地的拜下去。那三个见他拜下去,各各连道有理,也随他拜下去。安老爷向来诸处占光,只有遇着人拜他为老师,从不推让。他不道是“人之患在好为人师”,只道是“ 有教无类”。见这四个拜倒在地,只出位还了个半礼。正在拜着,不防邓九公喝得红朴朴儿的一张脸,一脚踏进来,见了诧异道:“你们五位,这是个什么礼节儿了”那四个拜罢起来,便粗枝大叶把前项话告诉了他一遍。只听得他掀着长髯,哈哈大笑,说道:“我说如何?”因又拍着胸脯子说道:“告诉你们,邓九公的好朋友,没有扎空枪、卖疮癣药的。不信打听打听人家,到了咱们山东这么几天儿,倒收了六个门生了。”说着,便坐在这席,和安老爷大杯价畅饮起来。饮了一巡,安老爷看了看台上的楚汉争锋是唱得完上来了,厅上的男客女眷也散得净上来了,便大家忙着吃过早饭。一时酒阑人散,乐止礼成。送了四位陪客走后,安老爷和邓九公便进去安置,外间自有褚一官一班人料理。

  接着第二三日,又热闹了两天。到了第四日,老爷便要告辞。褚大娘子就苦苦的不放说:“等消停消停,我们还要单唱台戏,请你老人家乐一天呢!”邓九公道:“姑奶奶你不用和他提那个听戏这桩事,警不动他。”因和安老爷说道:“老弟,你难得到我们山东走这趟,去登泰山一望。你前日不说,我们山东至高的莫如泰山,至宽的莫如东海吗?等过一天,愚兄陪你去登回泰山,望回东海如何?”安老爷听得这话,先就有些高兴,又听邓九公说道:“你先别乐,这还不足为奇,等咱们登罢了泰山,望过了东海回来,我还带你到一个地方儿去见一个人,保管这个人准投你的缘;这个地方儿也对你的劲。”这



  正是:

  观于海者难为水,游于圣门难为言。

  邓九公同安老爷登泰山望东海之后,还要去到个甚的地方?

  见个甚等样人?下回书交代。



  第四十回

  虚吃惊远奏阳关曲真幸事稳抱小星衾

  这回书接演上回,话表安老爷在邓家庄给邓九公祝寿,事毕便要告辞,他父女两个是苦留不放。邓九公并说,要请老爷去登泰山望东海以后,还要带老爷到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。安老爷见他说得这般郑重,不禁问道:“九兄,你我只望望泰山东海,也就算得个大观了,你还要我到甚的地方,见一个甚的人去?”邓九公道:“你别忙,等我先告诉这个来历。我这庄儿上,有个写字儿的姓孔的,叫作孔继遥。我们庄儿上大伙儿都叫他老遥。据这老遥自己说,他是孔圣人的子孙,和现在这个衍圣公,还算得个近支儿的当家子。听他讲究起孔圣人坟上那些古迹儿、庙里那些古董儿来,那真比听台戏还热闹。他说这些地方儿他都到了的,就连衍圣公他也能见得着。他两次三番的邀我去逛逛,我想我这肚子里斗大的字通共认不上两石,可瞎闹这些作什么?如今难得老弟你来了,你也是个空身子,莫如多住些日子。等我消停两天,咱们就带上那个老遥先生逛了泰山东海,回来再到孔陵圣庙去瞧瞧,就拜拜那个衍圣公,你和他讲说讲说。你想这对你的胃脘不对?”安老爷听了,当下只乐得手舞足蹈说道:“九兄,你这话何不早说?这等地方,如何不去!既如此,等我写封家信回去通知家里,我就耽搁几



  天,何妨!”他父女两个见留得安老爷不走了,自是欢喜。当下商量怎的上路,怎的登山,怎的携酒,怎的带菜。

  正在讲得高兴,只见褚一官忙碌碌从外面跑进来,一直跑到安老爷跟前,请了个安,说道:“二叔大喜。”老爷忙问什么事,他道:“家里打发戴勤戴爷来了,说少大爷高升了,换上红顶儿,得了大花翎子了。”老爷听了先就有些诧异,忙问:“他升了什么官了?”褚一官道:“这个官名儿,我却说不上来。戴爷在外头解包袱拿家信呢,就进来。”说着,早见华忠等一千人跟了戴勤进来。戴勤进了屋子,匆匆的先见过邓九公,转身便给老爷请安叩喜。老爷此刻忙得不及问他别的,只问:“大爷到底做了什么了?”他先把手里那封信递上去,这才吞吞吐吐的回道:“奴才大爷,赏了头等辖,加了个副都统衔,放了乌里雅苏台的参赞大臣了。

  安老爷听得这句话,只啊哟一声,登时满脸煞白,两手冰冷,浑身一个震颤儿,手里的那封信早颇得忒楞楞掉在地下。

  紧接着,就双手把腿一拍,说道:“完了!”邓九公忙问道:“老弟,你这是怎么说?”安老爷只摇摇头,望空长吁了口气,说道:“九兄,这话一言难尽,你我慢谈。”这个当儿,叶通早把公子那封禀帖,拣起来递给老爷,拆开一看,见上面无非禀知这件事的原由,却声明其余不尽之话,都等老爷回家面禀。老爷看完,把信交给叶通,便问戴勤道:“你是那天起身的?”戴勤回道:“奴才是奴才大爷放下来的第二天起的身。

  奴才来的这日,奴才大爷还在海淀住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