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说是不好,扔下包,往屋里就跑。我说:‘你们跟了去瞧瞧,是怎么了?不是吃了个苍蝇啁?’正说着,这个人才跟进屋子,只听得喝喇的一声,就把孩子养在裤子里了。还是挺大的个胖小子。幸而我们姑奶奶在这儿,叫人给她收拾好了,这才找了姥姥来。我说:‘叫把老弟你给的那胎产金丹吃一丸子,那是好的呀!’她且不吃,只嚷饿得慌,要先吃点儿甚么。

  只这一顿就撮了三大碗半小米子粥,还垫补了二十来个鸡子儿,也没听见她嚷个头晕肚子疼的。坐了半天说:‘我这肚子里象有一个呢?’将说着,爬起来又养了一个,又是个小子。你看我们这个二姑娘跟着我也有这么好几年了,不养就不养,养起来是垛窝儿的。这实是老天可怜,也是老弟你前年那句说话的吉利。今日正是两小子的满月,可巧遇老弟你今日进门,这是你侄儿的造化。今几个屋里也不算暗房咧!他娘是在那儿掇弄孩子呢!就请老弟你到屋里瞧瞧,管保你这一瞧,就抵得个福星高照,这两小子将来就许有点出息儿。”

  安老爷听了大喜,站起身来,就同他进了那个东进间的屋门。进得屋门,安老爷一看,他家那位姨奶奶正在那里奶孩子呢!慌得老爷回身往外就跑。你道安老爷也是五十多岁生儿养女的人,难道连个奶孩子的也没见过不成?何况到小户人家,再要房屋窄小些,遇着有个亲友来,偏是这个当儿,孩子要吃奶,往往的就彼此回避不来,何至于就把这位老先生吓跑了呢?

  原来是这位姨奶奶的奶孩子法与众不同。人家奶孩子,只得奶一个,她得奶两个。人家养双胖儿的也有,自然是奶了一个,再奶一个;她却要两个一块儿奶。到了要两个一块儿奶了,只解开一个脖纽儿,一个二纽儿,这可就不行了。所以她奶起孩



  子来,是要把里外衣裳上的纽子,一件件都解开,大敞辕门的撩在两边儿去。然后才用两只胳膊拢着两个孩子,叫两个孩子分着吃她两个咂儿。她却把两孩子的四条腿儿,搭成个十字架儿,两只手紧紧的抱着给他们吃。又苦于外路人儿,轻易不会上炕盘腿儿,只叉着两条腿儿坐在炕沿儿上在那里奶。安老爷进门儿一眼就看见她那对鼓蓬蓬的大咂儿,她那对咂儿,往小里说也有斤半重的馒头大小,围腰儿也不曾穿,中间儿还露着个雪白的大肚子,毛爷等闲不曾开过这个眼,只慌得局促不安。

  才待回避,邓九公一把拉住说:“老弟你这又嫩绰绰了,这有什么的呢?”他那位姨奶奶见安老爷进来,便笑嘻嘻的说了句:“哟!了不得了,他二叔进来了。”待要站起来,怀里是搂着两孩子,才一欠身儿,左边儿那个孩子,早把那奶儿从嘴里脱落出来。不想正在这个灌精儿的时候,她那奶头儿里的奶,就象激箭一般往外直冒,冒了那孩子一鼻子一嘴,呛得那孩子又是咳嗽,又是嚏喷。邓九公只急得和她嚷道:“二老爷又不是外人,你正经老老实实儿的坐在那儿,给孩子吃就是了,又闹这些累赘?”安老爷忙说道:“老哥哥,这也是你过于省事,两个孩子叫她一个人奶着,如何来得及,再奶也断不够。小人儿的吃缺了奶,倒是桩要紧的事!”褚大娘子此时已经笑得咕咕咯咯的,一面接过那孩子去,一面说道:“老爷子那儿知道我们这姨奶奶呢?两个孩子吃着,她还不住手儿的揉奶膀子,嚷怪涨得慌的呢!”说着,炕上一个老婆儿,忙着把右手里那个孩子也接过去。那位姨奶奶才掩上怀,依然照前番的礼儿,给安老爷请了个安。安老爷连忙还了个揖,说道:“有了侄儿了,以后不可行这样大礼。”她说道:“有他俩怎么着呢?我还敢和老爷论个嫂子,小叔儿,小婶儿,大大伯儿呀!”邓九公忙说:“够了够了。”这个当儿,再也拦不回她去不算外,她



  紧接着也照褚大娘子那么这个好,这个好,把安老爷家的人问了个周到,老爷只支吾着答应了两声,才要过去看那两个孩子,她又问道:“是我大妹子好哇?我给她捎的东西捎到了没有?

  她到底赶多时才来看我来呀?”

  这一问,老爷可糊涂了,只望着褚大娘子。褚大娘子说:“哎哟!妈呀!你怎么这么实心眼儿呀?”因和安老爷说道:“她问的就是跟我干娘的那个长姐儿姑娘。论那个人儿啊,本来可真也说话儿甜甘,待人儿亲香,怪招人儿疼的。不是前番我干娘在我们那庄儿上住了那几天吗?她就和人家好了个蜜里调油。临走和那个怪哭的,只问人家多早晚还瞧她来。那一个就赚她说:‘得了空儿就来。’她就从那天盼起,一直盼到今日个了。”看只一个长姐儿,也会闹得这等千里逢迎,众口交赞,可见声气这途,也不可不走的。只是这些事,安老爷怎的弄得清楚?无奈那位姨奶奶还只管在那里唠叨着问,老爷只得随口说:“等我回去,大约她就该来看你来了。”说着,才细看那两个孩子。只见一个漆黑,一个雪白。那漆黑的是个宽脑门子,大下巴,逼真的一个邓九公;那雪白的是个肉眼泡儿,扁脸蛋儿,活脱儿就是他们姨奶奶。安老爷看了看,到底确是本店自制,货真价实,原版初印,一丝不走的两个孩子,心中十分欢喜。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