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还有句糊涂话,咱们家如今既难得娶了这么两位大奶奶,又遇着奴才亲家老爷肯帮着,老爷太太,可别犹疑,觉得拿着咱们这么个门子,怎么学着打起这个小算盘来了。那话别要听他,这是个根本,早该这样。”安老爷道:“好极了,我正为亲家老爷面上,有句话交代你们,你先见到这里,更好。”才待要说,他早听出安老爷的话来,回道:“老爷、太太请放心,奴才没回过吗?都是主儿,别讲亲家老爷还是为咱们的事;再,向来亲家老爷待奴才们,也最恩宽。众家人有一点儿差错,老爷唯奴才是问。”安老爷又说了句:“很好。”便把那个经折儿交下去,他才带了大家退下。

  张进宝领了众人下去,又和他们唠叨了一番。张亲家老爷坐了会子,也就告辞。闲中也周旋了大家几句。过了两日,便次第的勘踏丈量起来,这话不但不是三五句话可了,也不是三两个月可完。他家只觉得忙过残冬,早到开春,开春之后,才交谷雨,便是麦秋,才过芒种,便是大秋,渐渐的槐花是黄起来了,大众是忙起来了。这大半年的功夫,公子是除了诵读之外,每月三六九日的文课,每日一首试帖诗,都是安老爷亲自命题批阅。那公子却也真个足不出户、目不窥园,日就月将,



  功夫大进,转眼已是八月初旬,场期近矣!这正是:利用始知耕织好,名成须仗父兄贤。

  后事如何?下回书交代。



  第三十四回

  屏纨绔稳步试云程破寂寥闲心谈月夜

  这回书话表安公子,从去冬埋首用功,光阴荏苒,早又今秋,岁考也考过了,马步箭也看过了,看看的场期将近。这日正是七月二十五日,次日二十六,便是他文课日期。晚饭用过无事,便在他父亲前请领明日的题目。安老爷吩咐道:“明日这一课,不是照往日一样作法。你近日的工夫却大有进境,只你这番是头一次进场,场里虽说有五天的限,其实除了进场出场,再除去吃睡,不过一天半的工夫。这其间三篇文章一首诗,再加上补录草稿,斟酌一番,笔下慢些,便不得从容。你向来作文,笔下虽不迟钝,只不曾照场规练过;明日这课,我要试你一试。一交寅初,你就起来,我也陪你起个早,你跟我吃些东西;等到寅正出去,发给你题目,便在我讲学的那个所在作起来;限你不准继烛,把三文一诗作完;吃过晚饭,再誊正交卷,却不可了草塞责。我就在那里,作个监试官。经这样作一番,不但我放心,你自己也有些把握。”说着,便和太太说:“太太明日给我们弄些吃的。”太太自是高兴,却又不免替公子悬心,便道:“老爷何必还起那么早啊?有他师傅呢!还有叫他拿到书房里去罢,当着老爷别再吓得作不上来,老爷又该生气了。”太太这话,不但二位少奶奶觉得是这样好,连那个



  不须她过虑的司马长卿也望着老爷俯允。不想安老爷早沉着个脸,答道:“然则进场在那万众人面前,作不作呢?何况还有主考房官,要等把这二篇文章一首诗,和那万余人比试,又当如何?”太太听了无法,因吩咐公子道:“既那么着,快睡去罢。”

  公子下来,再不道老人家还要面试,进了屋子,便忙忙的脱衣睡觉。金、玉姐妹两个,生怕他明日起在老爷后头,两个人换替着煞了一夜;不曾打寅初,便把公子叫醒,梳洗穿衣上去,幸喜老爷还不出堂。少刻,老爷出来,连太太也起来了,便道:“你们俩送场来了。”当下公子跟着老爷饱食一顿,到了外面,笔砚灯烛,早巳备得齐整。安老爷出来坐下,便从怀里取出一个封着口的红纸包儿来,交给公子道:“就在这屋里作起来罢!”自己却在对面那间坐去,拿了本《朱子大全》在灯下看,又派了华忠伺候公子茶水。

  公子领下题目来,拆开一看,见头题是“孝者所以事君也”

  一句;二题是“达巷党人曰”一章;三题是“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也者,天下之达道也”四句;诗题是个赋得“讲易见天心”,下面旁写着得“心”字,五言六韵。

  作者现在来打个岔。这诗文一道,作者虽是不懂,但是也曾见那刻本上都刻的是五言八韵,怎的安老爷只限了六韵呢?

  便疑到这个字是个笔误,提起笔来,就给他改了个八字,也防着这回书给人家看到这时节,免得被个通品笑话。不想果然来了个通品看我的书,他看到这里,说道:“作者,你这书说错了。这《儿女英雄传》,既是康熙、雍正年间的事,那时候不但不曾奉试帖增到八韵的特旨,也不曾奉文章只限七百字的功令,就连二场还是斋习一经,三场还有论判呢!怎的那安水心,在几十年前就叫他公子作起八韵诗了?”我这才明白此道中,



  不是认得几个字儿就胡开得笔,混动得手的。从此再不敢强不知以为知了。

  安公子看了那诗文题目,心下暗道:“老人家这三个题目,是怎的个命意呢?”摹拟了半日,一时明白过来道:“这头题,正是教孝教忠的本旨;三题是要我认定性情作人;第二个题目大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