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两个可别把这话看作没要紧。不是我同你二叔的交情,说不到这里;是这交情,不是你二叔这个人,也说不到这里;这才是八百年难遇的第一件兴头事。方才的话,你俩都听明白了,没别的,你两口儿就至至诚诚的,给你二叔磕个头,算替我谢谢他。”女儿女婿果然转过身来,望着安老爷便拜了下去。慌得安老爷离座出席,忙拉起褚一官,又向褚大娘子作揖答礼,说道:“这礼从何来?这是你老人家的醉命了。”便回头向安太太道:“太太快让大姑奶奶归座去。”

  这个当儿,金、玉姐妹早陪着过来,就便把她让了过去,安太太也出席相迎;不想她将走到席前,望着安太太又磕下头去。安太太连忙搀起来道:“姑奶奶,这是怎么说?就讲你二叔为你老人家,也是该的;可与我甚么相干儿,你行起这个大礼来?”褚大娘子站起来道:“我给老人家磕这个头,可另是一件事。我从在我们青云堡庄儿上见着你老人家那一天,也不知怎么,我心里只和你老人家怪亲热的,就想认你老人家作个干娘。因为关着我妹夫子这承继妈妈亲戚,我总觉我不配;到了这回来了,我还没打回这个妄想去。谁知那天我们老爷子,在我何亲家爹祠堂里,才说得句叫我们这位小姑奶奶,叫二叔二婶声父母,就把她惹翻了,把我也吓住了,今日之下,她倒作了你老人家的嫡亲儿女,我这干女儿可倒漂了,我越想越有点子眼儿热;此刻我父亲和二叔,交到这个分上,借着我们这



  小姑奶奶的光儿,我总得叫我们老玉声妹夫子,我也不怕人笑话。我奴才亲戚,混巴高枝儿,我今日可算认定了干娘咧!”

  把安太太喜欢得拉着她的手,说道:“姑奶奶,你那里知道我这心里,也和你一样的想头呢!只是我通共比你大上十几岁呀!

  我怎么说得出口来呢?你既这么说,我正少个女儿,你就算我的女儿!”她听安太太这样说,更加欢喜。

  才待归座,邓九公那边早又嚷起来了。只听他向安老爷道:“了不得,了不得,我又落在后头了。我从那天,听见这张姑奶奶劝我们姑奶奶那番话,我就恨不得立刻叫她声好孩子,想要认她作个干女儿;不想我的干女儿没得认成,倒把个亲女儿叫弟夫人拐了去了;我有没的那么个女儿一般的徒弟,又被你们抬了来了;张老大你想想这事,莫非欠些公道? ”张老是个老实人,只望着安老爷笑。安老爷还没及答言,褚大娘子那边早望着张金凤说道:“听见了哇!我可不管你本人肯不肯,我先肯了。你们姐儿俩里头?我总觉得你比她和我远一层儿似的,我这心里可就有些丝丝拉拉的;这一来好极了,就只得问张亲家妈答应不答应了。”因说道:“亲家妈怎么样罢?”张亲家太太把嘴向安太太一努,说道:“那是她家的人,我当不了他的家,我可有啥儿说的哪!多个人儿疼不好呀。”安太太便道:“这更有趣儿了。”褚大娘子听说,早一把把张姑娘拉住,要过那席去。张姑娘笑着,只看婆婆的眼色。安老夫妻便叫她快给干爷行礼;邓九公乐得前仰后合,说了许多兴头话,说:“我这才气平些儿。”因又和安、张两亲家干了一杯,说道:“再不想一句话,和我们张老大又结了一重缘。”

  这个当儿,那边舅太太早把何小姐揽在怀里,笑道:“我的孩儿呀!快来罢,幸亏我在船上,先把你认下了;不然,你瞧他们爷儿们,娘儿们,这阵横抢硬夺的,还了得么?”何玉



  凤也捂着嘴笑个不住,说道:“娘放心,我是再没人抢的了,这屋里的几位老人家不差甚么,八面儿我都占下了。”

  一时安老夫妻便叫公子给邓九公行礼。邓九公也叫公子带褚一官过来,给安太太磕头。将磕完了起来,褚大娘子大马金刀儿的坐在那里,和他女婿说道:“还有舅母和亲家妈,得认亲呢?劳动你再磕头罢!”褚一官倒也会凑趣儿,趴下就磕。

  舅太太是坐在里边,有个张太太挡着出不去,只得说:“姑奶奶这个闹法儿。”连忙摸着头,把手儿还了个礼。张太太她也拜了一拜,说道:“咱可就都有骨血儿管着呀!算一家子咧!”

  说得大家哄堂大笑。那褚一官过那边去,又拜了张老。只这一阵辞拜,何小姐早暗暗的拉了张姑娘一把,又向公子递了个眼色,三个人便走到褚大娘子跟前,何小姐先说道:“我们承姐姐这样亲热,今日也该服侍服待姑奶奶了。”说着,便满满斟了一杯送过去,褚大娘子乐得一饮而尽。才得喝完,张姑娘又奉过一杯来。她便笑道:“你们就这样轮流着灌我,我也愿意;我到底也姑奶奶了哇。”说着又是一杯。她姐妹两个才闪开,早见公子斟过一个大杯来。她道:“这一大下子,可不是玩儿的,还是那个小些儿的罢。”张姑娘一旁低声说道:“好意思的!这么大个兄弟敬老姐姐一杯酒,干回他去。”这位娘子,那好胜的脾气儿也有些和乃翁相似,便也接过来,一气饮干。

  登时吃得她杏眼微醉,桃腮添晕,一手擎着个空杯,一手指着公子,咬着牙,纵着鼻儿笑容可掬的说道:“小舅爷子,搁着你就是了。”公子因父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