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绳子割断了罢!”公子道:“交给我,这又何难!”掳了掳袖子,上前就去割那绳子,颤儿哆罗的鼓捣了半日,连锯带挑才得割了。那贼好容易褪出那只手去,却又受了两处误伤,被那剑划了两道口子,抿嘴低头,也受绑了。

  屋里开了门,那时天已闪亮,何小姐往外一看,只见两个贼都捆在那里。他便先让张亲家老爷进来歇息,随叫张进宝道:“张爹,你叫他们把这四个东西都搁在这旁边小院儿里去,好让我们过去请安。再也怕老爷、太太要来。”遂又叫花铃儿向桌子上取两个纸包几来,便指着那受伤的贼,向张进宝:“别的都不要紧,这一个可着了我一药箭,只要到午时,他这条命可就交代了;你作件好事,把一包药用酒冲了,给他喝下去。那一包药醋调了,给他上在箭眼上,留他这条性命,好问他话。”

  张进宝一一答应。那贼听了这话,才如梦方醒。大家去依言料理。

  安太太初时也吃一吓,及至听得无事才放心,也只略梳了梳头,罩上块蓝手巾,先叫人去看公子、媳妇,恰恰的他三个



  前来问安。安老爷依然安详镇静,在那里漱口净面,才得完事。

  安老夫妻便问了详细,何小姐前前后后回了一遍。安老爷便向公子说道:“幸亏这个媳妇,不然,竟开了门失些东西,倒是小事,尚复成何事体。这大约总由于这一向因我家事机过顺,自我起不免有些不大经意,或者享用过度,否则心存自满,才有无平不陂的这番警戒,大家不可不知修省。”说着便站起来说:“我过去看看。”安太太便向何小姐道:“你可招护着些儿。”

  安老爷道:“贼都捆上了,还怕他怎的?索性连你也同过去看看。”正说着,舅太太、亲家太太、褚大娘子都过来道受惊。

  大家说了没三两句话,只听得二门外一声大叫好,说道:“囚攘的在那儿呢?让我摆布他几个脑袋。”一听却是邓九公的声音。老爷同公子连忙迎出来。安太太一班女眷,也跟出来。

  只见邓九公皮袄不曾穿,只穿着件套衣裳的大夹袄,披着件皮卧龙袋,敞着怀,光着脑袋,手里提着他那根压装的虎尾钢鞭,进了二门,怒吼吼的一直奔东耳房去。安老爷忙着赶上,拉住说:“九哥待要怎的?”他道:“老弟你别管。不知道这东西糟蹋苦了我了,且叫他一个人吃我一鞭再讲。”安老爷道:“不可擅伤罪人,你我是要耽不是的,有王法呢!”他又道:“王法?有王法也不闹贼了。”安老爷道:“就说如此,你我也得问个明白,再作道理。”他又道:“有那么大粗的工夫?”说着,扭身只要赶过去打。安老爷看了看那样子,一脑门子酒,大约昨日果真喝过去了,睡了一夜,竟没醒得清楚。好说歹说,死拉活拉的,才把他拉进屋子。安太太大家也都过来。褚大娘子一见,先说道:“这么冷天,怎么连衣裳不穿,就跑出来了?”

  一句话提醒了安老爷,才叫人出去取了衣裳来。他一面穿着,一面问何小姐那贼的行径。何小姐又说了一遍。只气得他巨眼圆睁,银须乱抖。安老爷劝道:“老哥哥这事,不消动这等大



  气。”他也不往下听,便道:“老弟,你莫怪我动粗,你只管把这起狗娘养的叫过来,问个明白,我再和他说话。我有我个理,等我把这个理儿说了,你就知道不是愚兄不听劝了。”安老爷是知透他那吃软不吃硬的怪脾气的,便道:“就这样,你我且要问这班人,是怎的个来由。”因叫人在廊下放了三张杌子,连张老爷也出去坐下。安太太大家却关了风门子,都躲在破窗户洞儿跟前望外看。只见众家人把那班贼连提带掳的拉过来。安老爷一看,一个个都绑得手脚朝天的,趴伏着把腿贴在地下。老爷已就老大的心里不忍,先叹了一声,说道:“一样的父母遗体,怎生自己作贱到如此?”便吩咐道:“且把他们松开,大约也跑不到哪里去。”邓九公说道:“跑!那算他交了运了!”

  众人一面答应着,便把那班人腿上的绑绳松了,依然背剪着手,还把绳子拴了一条腿,都提起来跪在地下。安老爷一看,只见一个腰粗项短,一个膀阔身长,一个浊眼粗眉,一个鬼头鬼脑,便往下问道:“你们这班人,我也不问你的姓名住处,只是我在此住了多年,从不曾惹恼乡邻,欺压良贱,你们无端的来坑害我家,是何原故?只管实说。”那班人又是着慌,又是害臊,一时无言可对,只低了头,不则一声。早把邓九公呕上火来了,一伸手,向怀里把他那副大铁球掏出一个来,握在手里,睁了圆彪彪的眼睛,向那班人道:“说话呀!小子别装杂种,慌得鬼头鬼脑的!”那个连叫道:“老爷子,你老别打,让我说。”因望着邓九公道:“大凡是个北京城的人,谁不知道你老这里是安善人家,可有甚么得罪我们的?”邓九公又嚷道:“我不姓安,是寻宿儿的;人家本主儿在那边儿呢,你朝上边儿说。”那人才知他闹了半日,敢则全不与他相干,扭过来便向着安老爷说道:“听我告诉你老一句 ”没说完,



  华忠从后头堂就是一脚,说道:“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