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,不失夫妻姐妹之礼。便是褚大姐姐见了也要道喜的,她如何肯呕你!”

  说着,让她下了床。伺候的人叠起被褥。姑娘正在梳洗,人回褚大姑奶奶吃梳头酒来了。

  舅太太那时早巳起来,急于要进房看干女儿,因等个齐全人踩过门,自己才好进去。见褚大娘子来了,便也同张太太随后进来。姑娘此时见了娘,倒也没甚么可商量的了。只听见满耳朵里一片叫姑奶奶的声音,也听不出谁是谁来。一时看看这些人,虽是这等亲热相关,想起自己父母不在眼前,不觉性动于中,情发于外,一阵伤心落泪。再转一念,若果然父母都在,今日看了我嫁了这等人家,奉着这样公婆,随着这样夫婿,又多着这样一个有情有义、合意同心的张家妹子,不知何等欢喜。

  不由越想越痛,抽抽噎噎起来。舅太太忙劝道:“ 姑奶奶今日可哭不得,回来哭得眼睛桃儿似的,人家笑话!”姑娘听得人家耍笑话了,才止悲不语。大家应酬了几句吉祥话。张太太道:“我见着姑奶奶了,放心了,我可走了。”

  你道她又往那里去?原来这桩喜事,安太太算来算去,只得请出褚大姑奶奶、佟舅太太、张亲家太太这么三位新亲来。

  女家倒占了三位,男家止剩了安太太一位,怎么算,两下里都是单儿。然则安老爷这样一个旧家,还请不出十位八位新亲不成?只因其中有三层原故:第一层,这桩事,安老爷恐姑娘的性儿拿不定,不知这日究竟办得成办不成,并不曾通知亲友。

  连日在此住下的,便是自己的内侄媳并本家晚辈,都和舅太太不好同席;第二层,这位张太太,论远近本就该请她作男家新



  亲,才是正理,并且还虑到她作了女家新亲,真要闹到送亲演礼,打起牙把骨来,可就不成事了。何况她还是啖白饭呢;第三层,从来著书的道理,那怕稗官说部,借题目作文章便灿然可观;填人数、凑热闹便索然无味。所以燕北闲人这部《儿女英雄传》自始至终,只这一个题目,只这几个人物。便是安老爷、安太太再请上几个儿不相干的人来凑热闹,那燕北闲人作起书来,也一定照孔子删诗书、修春秋的例,给他删除了去。

  此张亲家太太见着姑奶奶所以就走的原委也。

  褚大娘子把姑娘的眉梢鬓角略给她绞了几线,修整了修整,妆饰起来。大家看了真个是春意透酥胸,春色横眉黛,昨日今朝大不相同。舅太太看她吃了东西,便上上下下花团锦簇拥扶了出来。出门跨鞍子、过火盒、迎喜神、避太岁,便出了那座游廊屏门。俗语讲的再不错,是亲的割不掉,是假的安不牢。

  姑娘此时,便一心惦记公婆,想去请安。不想出得那座门,前面两个引路的仆妇便引了顺着游廊尸直往后去。走了一会,进了一个小院门。才进院门,便闻得有一阵烟火油酱气。姑娘心想怎么才— 出门儿,就把我引到这么一个地方儿来了。进房门只见一个连二灶上,弄着大旺的火,上面安着个翻开的铁锅,地下站着几个衣饰整齐的仆妇,又有个四十余岁鲇鱼脚的胖老婆子,也穿件新蓝布衫儿,戴朵红石榴花儿,鼓着两个奶膀子,腆着大肚子,叉着八字脚儿,笑呵呵的跪下说:“ 请大奶奶安哪。”姑娘这才明白,原来是公婆的内厨房。只见侍随的仆妇在灶前点烛上香,地下铺好了红毯子,便请拜灶君。二位新人行礼起来,那个胖女人就拿过一把柴火来说:“ 请奶奶添火。”

  又拿过半瓢净水来说:“ 请奶奶添水。”随有众仆妇给她拉着衣服、搂着袖子,一一的添好了,姑娘暗想:“ 往后要把这件事全靠了我,我可了不了哇!”那知这是安水心先生的意思,



  他道:“古者妇人,主中馈者也。”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之外,连那平钉堆绣扎拉扣,都是第二桩事,所以定要把这‘三日人厨下,洗手作羹汤’的两句文章做足了。

  这里添过水火,张姑娘便请姑娘出来,跟着前引的两个仆妇,也不知怎的转弯抹角,走了一会子,又出了一座正北的角门儿。姑娘一看,对面便是昨日在那里上轿的那个所在。想道:“怎么我不曾见公婆,倒又先引我到此地来呢?”只见那前面两个仆妇不进这座门,却引了往东走,进了那座大祠堂门。原来昨日是遥拜祖先,还不曾人庙见礼。一进门,早见安老爷、安太大在院子里,调理家事的时候,叫儿妇两个,在院子望空先拜过宗祠。然后老夫妻俩领了她们进祠,叩见老太爷、老太太的神主,算自己带见之意。行过了礼,姑娘上前问了公婆的起居。安老爷道:“ 论今日却不是你回门的日期。既到了这里,自然该同你女婿过那边,到亲家老爷、亲家太太神主前,磕个头去才是。”姑娘答应一声,随了大家过去。安老夫妻便先回去。姑娘到父母神主前,同公子磕过头,自然不兔伤感。只得以礼制情,便忙忙的回来。才到上房,便有二个女人捧着两副新红捧盒在廊下侍候。妨娘进门,见过翁姑,那两个人便端进盒子来,张姑娘帮她打开。姑娘一看,只见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五个碟子:一碟火腿,一碟黄焖肉,